哎,想到从前,回到现在,杨大妮心里涌出一种“命”的感悟,她大叹道:“都是命啊!”若说不嫉妒,*那铁定是假的,只是落差太大太大了,杨大妮自觉没了当年那份心气。
杨大妮一句“都是命啊!”,得来所有妇人的认同。
与此同时另一边,主桌上,许珊珊正与领导干部们客客气气交谈着,说着这些年乡镇的变化。许珊珊多年未回,瞧着基础设施没什么大变化,但领导们参与了所有的基层建设,村里的一座桥,一条路,都记得详详细细的。许珊珊原本客套的面容也缓和了下来,神色问多了许多动容。
“这些年,镇上的年轻人都去外头闯了,说实在话,我们也拦不住,毕竟家里挣不来钱。我就是可怜留守在家里的孩子。靠着镇子的几个村还好,动员动员也肯去上学。你家和强家坡靠近大山里头,孩子们还过着老一辈人的生活,不读书不识字,年龄不到就摆酒结婚。再然后孩子一生,自己出去打拼,又将小的留守在家里,如此循环着,我们看在眼里是真的心急。”干部们是最早接收政策的一批人,太晓得读书的重要性了。乡下的孩子整日赤脚在地里跑着,他们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。干部们下乡做动员,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。
现实问题赤裸裸地摆在这儿,学校少,离的远,交通不便,以及手里钱少,大家观念改不过来等等问题。
赵小荷听了干部们的谈话,忍不住轻声道:“别的都能忍,孩子们读书不能不管。如今跟早年不同了,高中生出去都找不到好工作。好多用人单位卡学历,没个文凭,连面试邀请都收不到。”
那干部听了赵小荷的谈话,突然一个主意涌了出来,他认真恳求道:“赵女士,能请你下午给大伙做个讲话么?就说说如今城里招工的一些要求。”
赵小荷诧异道:“我?不行不行,还是让我女儿女婿讲吧。”
那干事思索片刻后道:“赵女士,还是你来讲吧,我相信你讲效果是最好的。”
是的,这一行人中,赵小荷给领导干部的震撼最大,感受最深。这人的经历,好多人都知晓,镇上领导曾经还处理过她跟许老二离婚的事情。
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凹妇女,比许珊珊这种年轻姑娘给人的震撼更大。
“赵女士,权当为了山里的孩子,求你给大伙说说吧。”
赵小荷想了想,最终忍着鼓动不停的心跳应了下来。
几人正说着话,杨大妮端着盘子过来送菜了,那条红烧鲤鱼□□部们要求着放在了赵小荷面前。杨大妮不是滋味的僵笑着打了招呼,赵小荷见是杨大妮,也友好地应了声。
杨大妮跟年轻时候不一样了,不是讲她头发白了,面皮皱了,而是瞧着没什么精神气了,仿佛对生活失去了所有的色彩,人瞧着十分麻木,跟她说话时,却又带了几分讨好。
看着以前卡强泼辣的大嫂变成如今这样,赵小荷感观复杂。以前她最羡慕的就是大嫂,生了儿子,公婆器重,男人肯苦肯干,自己又泼辣又爽利,凡事都爱出头,村里人也都服她。而如今,她年轻时候的光环全部不见了,只剩下生活的疲倦和无奈。
赵小荷心想,自己的确是有福气的。女儿们出息,还孝顺。她有这样的福气,对着当年的那些事情,也就和解了,看开了。
故而等饭后,杨大妮喊她说说话时,赵小是张翠花盯着赵小荷身上那些首饰,也故意将自己的金镯子露了出本事,她俩儿子也不差的。
故而赵小荷一来,张翠我去城里住呢,我不乐意去。当长辈的得自觉点,哪能什么都麻烦子们添负担的。”
这话酸的,杨大妮都听不下去了,她故意笑道:“弟妹,这你就不对了,你,你帮着洗洗弄弄带带孩子,不是帮他们大忙么?你看看,如今你那俩儿子只能劳。”
真当大伙是傻子呢,不晓得她家里的情况?是她不想去?是儿媳妇不愿意她登门。
她可比不了赵小荷。
“小荷姐,
赵小荷因着大闺女的原因,强家坡村的人也认识大半,这回说话的是招娣亲妈,因着红霞的缘故,她回应道:“是啊,你家招娣也是个孝顺的。”
“多亏了您家孩子帮衬,给招娣了条活路。”
“自家门口的孩子,能帮肯定帮的。你也别说谢谢,最主要还是靠孩子自己努力。”
杨大妮听她们两人说着话,这才晓得许珊珊跟许如意俩人搞了个什么中介,她立刻道:“弟妹,你说我这样的去城里能找到活干么?”
“得看什么样的了?大嫂若是想去当保姆,的确出去晚了。我那年出去人家都嫌老,怕干活不利索,或者跌了撞了。但我晓得现在临市街道扫马路的不讲究年龄,只是吃喝住都得花钱。”
“那一个月多少钱?”
“八百来块钱。”
杨大妮一听,这工资可以啊。要晓得在村里种田,一年忙到头也攒不了两三千,刚拿到钱,这个农药,那个化肥的,又得花出去。
大伙也都心动了,催促着赵小荷说说外面的情况。赵小荷贴合实际,没说那些高大上挣钱的法子,而是收收废品,捡捡纸盒子,给人看看大门这样的工作,在城里属于低档工资了,可对乡下老人来讲,已经是好大好大的福利。
只是乡土难离,大伙儿也就听听,没被逼到一定份上,没人舍得离开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