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难喝……”她哽咽着,声音软得不像话。
裴寂见她乖乖喝完了药,便松了手,将她重新靠回枕头,顺便拿过旁边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渍。
“睡会儿就好了。”他把药碗放在一边。
孟昭欢没说话,只是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,眼神依旧有些迷糊。
她一会儿喃喃喊着“父皇”,一会儿又低低唤着“母妃”,断断续续的呓语,听得人心头发紧。
就在裴寂转身想把药碗拿走时,她忽然清晰地喊了一声:“裴寂。”
裴寂的手一抖,药碗差点从手里滑出去。
他回过头,对上她的目光,沉声道:“臣在。”
孟昭欢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:“裴寂……你别走。”
她说着,忽然伸出手,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,力道大得倒不像个病人。
裴寂僵在原地,灼热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上来,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、令他有些无措的异样感。
然而,他的心底却并未生出丝毫挣脱的念头。
“臣不走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孟昭欢像是没听见他的话,只是抓着他的袖子不放,又迷迷糊糊地说:“裴寂你答应要教我射箭的,不能反悔……”
裴寂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,听着她这孩子气的话,他轻轻叹了口气,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:“好,等你病好了,臣就教你。说到做到。”
他轻轻抽出自己的袖子,动作极慢,生怕弄醒她。
好在孟昭欢似乎是累极了,没再挣扎,翻了个身,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,只是眉头依旧蹙着。
裴寂替她掖了掖被角,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,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。
他在床边静立了片刻,目光在她沉睡的侧颜上停留了一会儿,才端起那只空了的药碗,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寝殿,轻轻带上了门。
*
孟昭欢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,直到下午日头西斜,身上的高热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。
醒来时,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,脑子里昏沉沉的,像是做了个漫长的梦。梦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苦涩,还有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,一遍遍地哄着她。
“殿下!您可算醒了!”采苓端着温水进来,见她睁眼,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,“感觉如何?头还疼吗?身上还烫不烫?”
孟昭欢摇摇头,嗓子干得发疼:“水……”
采苓赶紧递过水杯,扶着她喝了几口。温水润过喉咙,孟昭欢才觉得舒服了些,脑子里的混沌也散去不少。
“我……睡了多久?”她声音依旧沙哑,带着初醒的懵懂。
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挣扎着就要坐起来,“糟了!什么时辰了?射箭!裴寂他……”
采苓连忙按住她,连声安抚:“殿下别急!您还病着呢!裴将军一早就来过了,知道您身子不适,哪还会怪您?”
孟昭欢的动作顿住,抬眼看向采苓,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愕:“他……来过了?”
“是啊!”采苓用力点头,语气里满是感激,“早上将军在演武场左等右等不见您,便亲自寻过来了。见您烧得厉害,还……”
她顿了顿,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继续道:“还亲自给您喂了药呢!您那时烧糊涂了,抓着将军的袖子不撒手,将军也没恼,就在床边守着您把药喝完才走的。”
亲自……喂药?
她隐约想起梦里那个温柔的声音,难道不是梦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