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墨被迫抬起脸,那双完全显现的金色竖瞳里翻涌着剧痛、暴怒,还有一丝竭力压制的惊悸。
“先生因何留了这么多血?”
子墨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,咽下翻涌的血腥气,强行挤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,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,断断续续:“咳…咳咳……惊扰姑娘了……小生……小生只是……旧疾突发……急症攻心……无碍的……”他试图垂下眼帘,避开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,身体却因内腑翻江倒海的痛楚而不受控制地轻颤。
“哦?急症?”姬圆指尖微微用力,迫使他无法移开视线,目光扫过他唇边未干的金红血迹,那血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灼热气息。
“先生这‘急症’,发作得可真是时候。”她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,却让子墨心头警铃大作。
她松开了手,仿佛只是拂去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。
踉跄着站直身体,目光投向那头正小心翼翼用一条触手卷着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、吭哧吭哧往城墙裂缝处搬运的庞大魔物。
它动作笨拙却卖力,喉咙里还发出讨好的“咕噜”声,空洞的眼窝时不时“望”向姬圆的方向。
“先生乃有大才之人,”姬圆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,甚至带上了一丝虚假的温和,“如今我们人手紧缺,这‘基建总督’……”
她抬手指了指那头正努力把自己当成巨型填充材料的魔物,“……虽有力气,却不通调度规划。先生既然身体不适,不宜操劳重活,不如就委屈一下,帮本姑娘管管这‘总督’的账目、物料调度,如何?”
子墨只觉得一股逆血又冲上喉头,眼前阵阵发黑。
【管账?!调度?!】
他几乎要呕出血来!这本就是他耗费精血唤醒、本该撕碎这疯女人的仆从!
如今倒好,不仅被策反成了她的“总督”,干着搬砖填墙的粗活,自己这个正牌主人,竟还要沦落到给这叛徒管账?!
还要调度物料供它去建设本该属于自己的城池?!
这简直是扒皮抽筋后,还要把骨头磨碎了喂狗!
【可恶!可恨!姬圆!你欺人太甚!】
龙魂在识海中发出无声的咆哮,几乎要被这极致的羞辱和荒谬感撕裂!
可脸上,他却只能强撑着那丝虚弱的、劫后余生的笑容,声音艰涩:“姑娘……姑娘厚爱,小生……小生定当尽力……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血腥味。
姬圆仿佛没看到他眼底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毒,满意地点点头,甚至“体贴”地补充了一句:
“先生放心,总督虽然看着凶恶,如今却是极好说话的。你只需将每日所需物料清单列给它便是。”
她说完,不再看子墨那张精彩纷呈的脸,拄着锈剑,转身朝着洞开的、被魔物头颅镶嵌成诡异“哨塔”的城门走去。
城门外,荒芜的旷野上,影影绰绰。
是那些被姬圆肃清时切断神经中枢、失去行动能力后又被魔物破土震波惊扰,重新蠕动起来的饿殍。
它们姿态扭曲,拖着残破的肢体,漫无目的地徘徊着,空洞的眼窝茫然地“望”向城门的方向,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。
姬圆站在城门巨大的阴影下,目光扫过这些浑噩的“行尸走肉”。
识海中,“万界科举征辟”的卷轴虚影再次浮现,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,显然契约魔物消耗巨大。
【目标锁定:低等魔化生物(枯骨城饿殍·游荡体)】
【是否启动‘科举征辟’?需以血为墨,答‘问心策’!】
这一次,姬圆没有犹豫。
指尖在锈剑锋刃上一抹,一滴鲜血渗出。
她屈指一弹,那滴血珠飞向卷轴虚影,瞬间化作一支微型的血色毛笔。
笔锋凌空,点在卷轴新浮现的考题上:【策论·饿殍问心:汝等所求,为何?】
意念化作无形的波纹,伴随着血笔的微光,扩散开来,笼罩向最近的一小群饿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