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底,平京城外的万芳园正举行一年一度的花朝宴。
露天园子里,妙龄小姐们三三两两围着案几各自游戏,中央大桌聚集着七八位衣着华贵的小姐,喧闹声连绵不绝。
这是何争蕴十八年来头一次参与盛宴,对于这些喧闹,她有些格格不入。
宴席人流穿梭,丫鬟婆子端酒送食。
何争蕴低头看身上,这是母亲第一次送她新衣,料子滑溜,一看就价值不菲,可千万不能弄脏,辜负母亲心意。
从前她都是穿姐姐的旧衣,今日母亲道:“到了外面代表的是国公府,行事须端庄,不可丢体面。”
她顾及衣裳,择了个僻静角落,又顺手将桌上酒水推给邻桌。
邻桌小姐起身道谢问道:“瞧你面生,是哪家的?”
何争蕴记着母亲叮嘱,端庄浅笑:“家父申国公何达兴,我在家中排行第二。”
此话一出,那小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,霎时间,周围目光纷纷聚拢过来。
申国公府从开国世袭至今,七朝屹立不倒,其尊贵远非寻常勋爵能媲及。
更有甚者走过来见礼,头一次被如此多人簇拥,何争蕴措手不及,强自镇定一一回礼。
申国夫人及其嫡长女何锦华每次出席宴席,必定是众星捧月高不可攀。
何争蕴这番周全落在众人眼中,便只觉平易近人,远处几桌人见状压围了过来见礼。
一时间,整个宴席的焦点竟从中央转到角落,何争蕴成了新的瞩目所在。
中央大桌那位金小姐见状,心中顿生不悦,她竟被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抢了风头?
正要过去,身旁蓝衣小姐拉住她劝道:“说是申国府的二小姐,姐姐不如让一让吧。”
金小姐一顿,肆意对何争蕴一番打量,见其衣着首饰只是寻常,不由想到时常着锦衣华服的何家大小姐何锦华。
眼前这穷酸模样,能是申国府小姐?不管是谁,今日抢她风头就要付出代价!
她冷哼甩开蓝衣小姐,气势汹汹,矛头直指。
“你是哪来的骗子竟敢冒充申国府的小姐?”
众人畏惧金小姐的气势,瞬间噤声默默让开道路,金小姐顺势走到何争蕴面前。
突如其来的敌意让何争蕴愣了一下,她想起请帖给丫鬟小砚收着的,此刻小砚不在这儿,她想要不要让人去取帖子。
金小姐见她迟疑,以为她是心虚,手指几乎戳到她轻蔑道:“申国府高门显赫,哪来你这样的穷酸小姐?”
众人目光顿时转向何争蕴,才发现她穿着之于申国府而言,确实略有寒酸。
金小姐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,脸上得意更甚:“依我说,你就是个骗子!”
这话实在难听,何争蕴低头看衣着,这是母亲的心意,无论衣裳好坏,她都不许别人评价,再说谁规定了她不能这么穿。
她深吸一口气,露出镇定的微笑道:“申国府为何不能有这般穷酸的小姐?”
“在小姐心里,难道高门只能锦衣华服,百姓只配粗布麻衣么?”
她语调清晰,姿态从容。只是缩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交握,止不住地颤抖。
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,第一次与人吵架,她有些害怕,再转念一想,自己的话也好像也有点。。。。。。
母亲最喜欢端庄大方的姐姐,她今日这般与姐姐相去甚远。若是传到母亲那儿,会不会又不喜欢她了?
想到这儿,她竟然有些泄气。
金小姐见她气势弱了,双目凶光毕露,仿佛下一秒吃人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