况且她做扇子的本意并不是来换这些的。
小砚不解地睁大眼睛道:“可小姐是夫人的女儿,舅母给外甥女送见面礼不是应该的么?”
“傻丫头,这世上哪有应不应该。”何争蕴轻轻摇头,“若我不是国公府的女儿,这些东西我见都见不到。”
即便是如今盛世,也尚有很多人连肚子都填不饱,更不要说得到银簪子玉镯子。
从前带着小砚出门,她也见过因灾年歉收流亡的流民乞儿,衣不蔽体,食不果腹。
她拿了刚当掉旧衣的三百文钱,全买了馒头饼子给他们。虽是杯水车薪,起码可以填一填肚子,能救一时是一时。
后来年龄大了也读得懂一些诗词,知道战乱之年饿殍遍地,饥荒之年易子相食。
她不缺吃穿,身体孱弱,生了病也能吃的起药,相较而言,她已经很幸运了。
所以穿姐姐的旧衣,用姐姐的旧书她从来没觉得委屈,反而真心感激母亲和国公府的庇护。
何争蕴举起双手,用微凉的掌心拍了拍自己的脸颊,摇摇头自言自语:“又开始了。。。。。。”
夜幕低沉,浅薄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的扶疏花木上,如冬日早晨里披下的薄薄银霜。
厢房对面的阴影里,两道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。
屋内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,勾勒出少女纤细又瘦弱的影子。
她轻轻浅浅,略带嘶哑的声音在这一片万籁俱寂中,清晰地飘入了阴影中那人的耳中。
这世上哪有应不应该。
若我不是国公府的女儿。
这些东西我见都见不到。
阴影里,虞慎面上惯常的淡笑渐渐消失在唇边,他沉默良久,终是无声无息地转身,融入了更深的夜色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屋内,小砚已将洗漱的水端出,哗啦一声泼在院角的泥地上。
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,回头朝屋里道:“小姐,明儿个准又是个大晴天!”
屋里传来敷衍的答复:“知道了,快进来吧,你也累了一天,早些歇息。”
小砚脆生生应了声就来,转身关门回到屋里。
·
长善侯府琉光院。
虞慎已换下黑衣,穿了一件琥珀色的宽袖常服,慵懒地躺在躺椅,闭目沉思。
屋内只点了一盏琉璃灯,灯光昏黄,落在他莹白如玉的脸上,格外秀丽漂亮。
那番话还回荡在他耳边。
“不是自家的……”他薄唇微动,无声地吐出这几个字。
这位何二小姐极有可能不是国公府的亲生血脉,她在国公府过得并不算好,难怪何家这么快就应了亲事,不是自家的,又怎么会上心呢。
如果她真是何家嫡亲的女儿,受长辈疼爱,他退婚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。
事情越来越麻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