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长爷爷和荀小妹的爷爷就是亲兄弟。
按辈分,荀小妹也该喊荀耀一声堂哥。
但她不喜欢荀耀。
二叔走得早,荀耀是婶婶一手拉扯大的,自小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。村长爷爷也疼这个独苗苗,什么好的都紧着他先挑。
就连取名字也是。
当时她两岁,荀耀三岁,都没上户口。
大人图方便,一般都是把几个同龄的孩子凑一凑,一齐上户口。因为前几年的事,村里年轻人越来越少,孩子也越来越少,那年荀家村上户口取名字的只有他们两个。
爸爸说,取名字是男人的事情,不许妈妈插手,那段时间甚至把妈妈打得下不了床。
可他喝了酒就把这事忘了个精光,还是村长爷爷在登记完荀耀的名字后,为难地看了她一眼,说:“要不就叫小妹吧。”
小妹,小妹。
村里人都这么叫她。
但这不该是她的名字。
妈妈说,名字会伴随人的一生,取名字是一件大事,是家人对孩子的祝福。
就像荀耀,村长爷爷希望他光宗耀祖,耀眼夺目。
妈妈私下翻了好久的字典,想给她取个朗朗上口的、寓意美好的名字,却连女儿登记名字的现场都没能去成。
荀小妹常常会想,如果妈妈能做主,她是不是会有一个比荀耀好听千倍万倍的名字?
毕竟她的妈妈那么厉害,用村长爷爷的话说,她妈妈是个文化人。
她曾经在枕头下看到了妈妈偷藏起来的纸,薄薄一层,是被撕碎后重新粘起来的。
长大识字后她才认得,那张纸叫“毕业证书”。
那是妈妈的文化,是妈妈的荣誉。
荀小妹一度想不通,妈妈怎么会和爸爸在一起,她本应该是只展翅高飞的燕子,她的翅膀哪里去了?
后来她才在书上看到答案。
妈妈可能是被骗来的。
书上说,这叫“拐卖”。
她不知道拐卖是什么意思,但她知道,“骗”是很不好很不好的行为。
她想帮妈妈离开这里,就算长不出翅膀,燕子也可以找到一片春天。
恰巧这时,大哥哥回来了。
自那次挨打后,她一直离男人远远的,哪怕是村长爷爷,她都要退上几步才能开口说话。
但大哥哥不一样,他在村里的时候,帮她躲过了荀耀的捉弄,而且她听说,大哥哥也不喜欢他的名字,而且已经成功改掉了名字。
她觉得大哥哥简直会发光,是仅次于妈妈的那种厉害。
但大哥哥很早就跟着亲戚搬到外面住了,说是出去读书。
可是村子里也能读书呀。
荀小妹是这样想的,也是这样问的。
妈妈摇摇头,告诉她,读书和读书也是不一样的。外面的读书,叫“上学”。
她又不明白了。
“什么是上学呀?”
“上学就是,你能认识很多小伙伴,能看到外面的世界,能拥有选择的权利。”
“我也可以上学吗?”
她的眼睛亮亮的,亮到妈妈的眼睛也开始晶莹闪烁。
“妈妈努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