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这一打岔,在场反应最快的就是荀昼生了。
他鼓鼓囊囊的背包像百宝箱似的,从里面掏出了一件又一件外套。
程杉拿人手短,穿上了荀昼生提前准备好的外套,他又给对方提高了点评分。这人还算有良心,想要泡他姐,还给他带东西,这就是爱屋及乌吗。
他趁荀昼生低头,飞速冲岑桉眨了眨眼。
岑桉:“……”
她该不该告诉弟弟,她出发前给他多带了薄外套和羽绒服,和她的一起放在行李箱里。只不过没想到今天会有上雪山的行程,她压根就没把衣服拿出来。
荀昼生给她披上的夹克还有股皂香,像是新洗的没穿过,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。
她能感受到这份适度的体贴,尽管如此,岑桉还是想不通,自己刚才怎么就跟下了降头似的,被一个笑一只手勾了魂。不过她向来不为难自己,想不通就拉倒,感情的事谁说得准,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荀昼生怀的什么心思,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生存,活都不一定能活谈什么感情。
思想是很豁达,她的手却有自己的想法,食指的指尖在拇指上捻来捻去——人在尴尬的时候手是闲不住的。被弟弟亲眼目睹了全过程,她现在特别想抠个地缝躲进去。
总有二百五不会看气氛也不会看脸色。
程杉眼尖地注意到她的举动,凑了过来,声音压得像在做小偷小摸的勾当:“不太好吧姐,感情的事是不能用金钱解决的。”
岑桉:?
岑桉:这个弟弟不想要了,能不能换一个,微瑕便宜出。
*
雪山东麓有条索道,看上去年久失修,缆车在风中摇曳,只一眼便心惊胆寒。
据荀昼生所说,这条索道有些年头了,是从前供奉雪山神明的村民修的。山脚下聚居的村落都有着共同的信仰,他们尊崇雪山,敬畏雪山,靠雪山吃饭,雪山给农耕提供土壤和水源,他们拜天地、祭神明来感谢雪山庇佑,祈求风调雨顺,祈祷降福免灾。
“那个时候,大家都唤她雪山娘娘。”
雪山一脉是十年前没落的,几个村子陆陆续续地搬走了,只有荀家村还坚守在这儿,但人心也早就散了,最初还有几十口人,慢慢演变成十几口人,现如今也仅剩下不到十个常住村民。
“他们为什么不走?”程杉问。
“我当时也不懂,后来想想,可能因为贪婪吧。”
荀昼生领着他们到了索道站,熟门熟路地走完安全检查和设备操控的流程,仔细擦拭表面的泥土灰,而后打开缆车车厢的门示意他们进去。
岑桉略一迟疑,就跨上了车,程杉腿肚子都软了:“靠谱吗?”
“很安全。”荀昼生看出他害怕,“要不你在这里等等,我先带你姐上去?”
程杉心一横,抓着把手闭眼坐了上去,牙都在打抖。
他不放心岑桉一个人上去,他也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下面,恐怖片里单独行动的死亡指数蹭蹭上涨,他还没那么莽。
程杉勉强睁开眼,头一回恨起自己的恐怖片阅片量,心里替自己默哀。
眼前这两人显然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,那男的莫名其妙进了偶像剧频道,至于老姐,居然像在旅游放松频道。
岑桉在程杉坐稳后就一直看着缆车窗外,透明的窗面干干净净,能清晰看到雪山风景。她托着下巴,云淡风轻:“你知道得还挺多。”
“比如,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姐?”
程杉差点把门把手掰下来。
得,不是旅游放松频道。
原来是悬疑频道啊。
岑桉确实一直在看窗外。
她觉得荀昼生这个人很有意思,说起话来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【注】,把半遮半掩的文学艺术用到了极致。
他提起雪山神明时,用了好几次“那个时候”“当时”之类的表达,程杉问他荀家村村民不搬的原因,他也相当含蓄地说了个“可能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