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如注,漆黑的夜幕被闪电撕开一道惨白的裂口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被细碎的雨声盖住,乳母连纸伞都顾不上撑,但她已然忘却那些,急促地敲响了未央宫的殿门。
“陛下,老奴有要事禀报!”她甚至来不及等殿内的人回应,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刺破雨幕。
“宫门有人传信,说摄政王深夜造访,自称有要事与陛下相商!”
乳母面色苍白,她深知摄政王自视甚高,不是一个会乖乖等着陛下召见的人,想必此刻,他已经快到未央宫了,也不知陛下来不来得及……
乳母话音刚落,身后便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黑影,把她整个人罩进阴影里。
陆衍似笑非笑地俯视着着面色苍白的乳母,声音低沉带笑,“不知杨乳母这么着急做什么,臣只是有事与陛下相商。”
惨白的闪电划破天幕,竟与乳母的脸色相差无几。
陆衍笑意更深,“杨乳母方才是替臣告知了陛下吗?那想必,陛下已经在等着臣了吧。”
他长腿一迈,径直走上前,手一伸,就要推开殿门。
乳母心里一紧,她什么都顾不上,上前便要阻拦,可还是迟了一步。
沉重的宫门霍然洞开,狂风卷着雨刃长驱直入,殿内烛光摇曳。
乳母高高吊着的心,在看见站在殿门口,穿戴整齐的景英帝时骤然落了地。
沈昭此刻的呼吸还有些急促,方才她一听见乳母的声音便迅速穿衣,险些来不及。
万幸是赶上了,没有被陆衍看见……
陆衍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沈昭身上,上下游走,桃花眼微眯,右眼尾的那粒泪痣显得格外妖冶,他勾唇轻笑。
“臣深夜打扰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
沈昭抿紧嘴唇,强迫自己直视陆衍那双含情的眼睛,压着火气,“陆爱卿,朕不知你夜闯未央宫,是有多大的要事要禀报?”
陆衍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,示意其他人退下,乳母抿紧嘴唇,看了眼沈昭,见沈昭点头,她才缓缓行礼退下。
殿门前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藏在袖中的手指攥紧,沈昭面色不虞,仍立在门槛内,滴水未沾,“陆爱卿到底多大的要事?”
陆衍不答,反而抬手,替沈昭拂去肩头被风吹进来的一瓣海棠,动作极轻,指尖有意无意擦过沈昭微凉的耳垂。
沈昭下意识后退半步,避开他的手,烛影一晃,露出她藏在袖里的匕首寒光。
陆衍目光落在匕首上,唇角笑意不减反增,他微微附身,凑近了些,尾音上扬,带着明显的愉悦,“原来陛下也在等臣。”
沈昭蹙眉,暗自收了匕首,对他这副轻佻的模样很是不悦,“陆爱卿,你似乎逾矩了。”
陆衍对沈昭的斥责不以为意,他不进殿,侧身让开半步,露出身后被雨水浸透的一条乌木盒,“陛下,臣深夜造访,是来献礼。”
沈昭眉梢蹙得更紧,“献礼?为何要献礼?”
陆衍笑着摇了摇头,声音带着些哑,“陛下,若臣没记错,几日后陛下要行冠礼。”
他眉眼带笑,“臣自然是来献的生辰贺礼。”
沈昭神色不变,“什么生辰贺礼要此刻来送?摄政王难道不知,任何人不得深更半夜无召入宫?”
陆衍笑意微敛,眼尾微微下垂,一副被伤了心的模样,“陛下这话真是让臣伤心啊,臣是刚得到这宝贝,便喜不自胜地入了宫,倒是忘了宫里还有这个规矩。”
字字为她着想,字字僭越,字字是假。沈昭心想。
沈昭抿紧嘴唇,沉默片刻,轻声开口,“倒是朕错怪了陆爱卿。”
袖中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掌心,渗出血丝,但她仍是面无表情。
陆衍一副大度宽容的样子,笑得毫无心理负担,“陛下也是年纪尚小,才不明白臣对陛下的一片真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