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的目光在他案头一扫,有一张未干的扇面,扇面的题字很符合苏逸之的气质。
“春水碧于天,画船听雨眠。”
她垂眸,“苏公子请移步,沈某有事相商。”
苏逸之放下竹简,笑意未减,将人请进屋,“沈公子请进,屋里有些杂乱,还望见谅。”
两人于苏逸之卧房内坐定,沉璧抱着剑守在门口,沈昭开门见山,“苏公子可愿入仕?”
苏逸之失笑,“自然是愿意的,不过苏某更好奇的,是沈公子前来,是买字,还是买人?”
他很敏锐,沈昭微微眯眼,浅棕的瞳仁映着春灯,“买人心。”
“那沈公子给的价码如何?”
“一条青云路,我给的起。”沈昭指尖轻叩案面,声音压得极低。
苏逸之凝视她良久,忽而抬手,指尖掠过她耳后,那里有一缕碎发没束好,“姑娘家披冠行走,终非长久。”
沈昭瞳孔骤缩,指节无声扣住袖中短刃。
苏逸之却只是收回手,拢袖一揖,“草民无意冒犯,只是姑娘此后行走在外,还是不要用真名了。”
空气骤然绷紧,又倏地松开。
沈昭缓缓吐出一口气,“既已识破,苏公子作何打算?”
“自然是合作,姑娘诚意很足。”苏逸之笑着温声,“我替姑娘遮掩身份,姑娘替我开路。三年后,若姑娘仍坐得稳那位置——”
他顿了顿,眼底浮起极浅的笑,“再来问我想要什么。”
沈昭挑眉,“你不怕我杀人灭口?”
“怕。”苏逸之倒是很坦然,“但苏某更怕一辈子抄书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。
*
回宫路上,月色如洗。
沉璧还是很谨慎,“陛下确定这苏逸之可信吗?属下不知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,怎么就能单凭一个名字猜到陛下的身份。”
沈昭轻抿了口茶,“朕也不知。但苏逸之此人不简单,他分明可以通过身份要挟朕,这样反而稳妥,得到的也更多。
“但他却选择和朕合作,走了一条更艰难的路。”沈昭轻敲着桌面,面色沉沉,“说明此人图谋甚大,野心勃勃,此后还要小心为上。”
刚入宫门,马车便被人拦了下来。
拦着马车的人正是摄政王府的人,那些人早等在此处,跪了一排磕头,哭天抢地,“陛下,王爷毒发,已经……已经快不行了!”
听着外面的喊声,沈昭指节一紧,微微阖眼,终是叹了声,“掉头,去摄政王府。”
沉璧拦她,“陛下不可,万一是局。”
“那就拆局。”沈昭裹了裹身上的衣服,眼底冷光一闪,“朕倒要看看,他到底想做何。”
车轮碾过青石,咕噜噜地响。
王府寝房外,太医正端着药盏,唉声叹气,满面愁云。
沈昭立于廊下,不知为何,手脚冰凉。
她忽然想起那夜听雨楼,陆衍以酒壶挡箭,将她搂进怀里护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