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陆衍。”
她声音轻得像风,“你知道朕现在最后悔什么吗?”
“朕后悔那日没有亲手剐了她,让她侥幸找到了一个这么轻松就能解脱的死法。”
陆衍沉默地望着那双凤眼,明明里面烧着的是怒火,可他却看见了那藏得极深的痛苦。
“沈……”
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,掌心空握,指节发白。
她又一次漠然地避开了他的触碰。
“沈昭,你不必急着斩断所有情分。”
沈昭的声音极冷,“不是情分,朕是君,你是臣。”
“君臣之间,只有生杀,没有爱恨。”
陆衍手指微蜷,目光落在她颈侧那枚小痣上,低笑一声,潋滟的桃花眼里竟闪过一丝晶莹。
“那就请陛下记住今日的话,来日若刀口对准臣,别犹豫。”
“犹豫一次……臣便多一分不该有的妄想。”
沈昭忽然开口,声音像片翎羽一样轻,“陆衍,回你的摄政王府,以后别再来了未央宫了。”
陆衍眼眶已然泛红,却咬着牙执拗道,“我不走,除非你杀了我。”
“你以为朕不敢吗?!”
沈昭厉喝一声,却偏头避开陆衍的目光,呼吸急促。
“陆衍,朕不想再说第三次,回你的摄政王府,以后都别再来。”
陆衍僵持许久,终于离开,门扉缓缓阖上,殿内重归寂静。
沈昭静坐良久,忽然抬手提笔,在“杨秋华”木牌背面添了一行小字,然后将四块木牌收了起来。
“死于夏初,无碑,无祭。”
她只觉得荒诞得可笑。
“下一个是谁呢?我还剩什么呢?”
沈昭低声自问,声音散在殿里,却无人可以应答。
风从檐角掠过去,吹得铜铃一阵乱响,像她仓促的心跳。
沈昭扶在窗棂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指缝里嵌进一点木刺,血丝慢慢渗出。
她却没有动,仿佛疼和血都是别人的事,她只是借这点疼,提醒自己还活着。
这条路实在太漫长,走得也太痛苦,她本以为身边会有人陪着自己。
可散的散,走的走,她从始至终,都只有一个人。
*
陆衍回摄政王府的路上骤雨倾盆,玄袍上夜雨未干,靴底踏过石阶,留下一串深色水痕。
寒赋迎上来,低声禀报,“殿下,天牢里杨氏尸身属下已交义庄,无碑无祭,今夜便下葬。”
“嗯。”
陆衍解下外袍,随手掷在椅背,指尖触到襟口一点湿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