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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 章（第2页）

巨大的客厅里，银质茶具闪烁着光泽，骨瓷杯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，穿着制服的女佣无声地穿梭，奉上精致的司康饼、迷你三明治和散发着昂贵香气的伯爵茶。

瑟西娅作为主人家的小姐，必须周旋在各位夫人和她们带来的、与自己年龄相仿却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年轻淑女之间，话题围绕着即将到来的伦敦社交季、皇家赛马会、巴黎高定时装秀以及哪家公子刚从牛津毕业……

瑟西娅穿着剪裁合体的羊毛裙装，戴着精致的白手套，脸上挂着妈妈精心教导过的、弧度完美的微笑，跟在她身后，她需要记住每一位勋爵夫人、爵士夫人的头衔、家族渊源以及她们那些被宠坏的、进入了伊顿或哈罗公学的儿子们的名字。

“露西安娜，亲爱的！这位就是瑟西娅吧？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！”一位佩戴着祖传钻石胸针的贵妇，用戴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轻轻摸了摸瑟西娅的脸颊，目光带着审视，“听说在瑞士？上寄宿学校？女孩子家不用在学业上花那么多精力，还是多学学礼仪和艺术更实际些。”

瑟西娅微微屈膝，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：“是的，夫人。学业之余，学校也很注重学生综合素质的培养。”只回答对方的字面意思，是瑟西娅从小在这种社交场上凝练出来的应对方式。

霍格沃茨压根不教礼仪和艺术，教怎么施魔咒、熬魔药的女巫，这些上流社会听了要晕倒的东西。

妈妈在旁边适时地微笑补充：“瑟西娅的钢琴弹得很不错，待会儿可以让她弹一段。”

“瑟西娅，听说你在学校是级长？”一位公爵夫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问道，“真是能干，我一向喜欢优秀的孩子。你看看珍妮弗，她刚从法国的精修学院回来，气质多娴静。”

瑟西娅端起茶杯，指尖感受着瓷器的温润：“谢谢夫人夸奖，学校赋予的责任，我只是尽力去做罢了。”说着，她将话题引向对方女儿在法国的见闻，巧妙地避开了锋芒。

妈妈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。

终于，外界的社交喧嚣暂时平息，菲茨威廉宅邸关上了大门，晚上只剩下至亲。

晚餐是传统的圣诞宴，火鸡、烤蔬菜、圣诞布丁。爸爸坐在主位，妈妈坐在另一端，泽维尔还穿着白天的礼服，虽然努力想表现得成熟，但眼神里依旧跳脱着少年的活力，瑟西娅换则上了一身相对舒适的长裙，坐在哥哥旁边。

“为我们全家此时的团聚干杯。”爸爸举起盛满红酒的水晶杯，声音低沉但洪亮，瑟西娅长得和他很像，但埃德蒙气质更为冷峻内敛。

“圣诞快乐！”妈妈微笑着附和，灯光下，她笑的温柔，保养得当的眼角没有一丝细纹。

“圣诞快乐！”泽维尔大声喊道。

“圣诞快乐。”瑟西娅也举起杯，她的目光扫过爸爸妈妈慈爱的脸庞，还有哥哥快乐的模样。

这是她从小熟悉的、属于“菲茨威廉”家的平安夜，家庭成员的爱意在此时静静流淌。

她不由想到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——如果她的亲生母亲没死，那个男人会不会来找她们，愿意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，那她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的境况？不，不会比现在更好了。

“爸爸，姑姑以前也跟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吗？她是什么样子的？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。”瑟西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属于女儿的好奇，指尖捏着盛着低酒精度香槟的杯子，心脏却在胸腔里微微收紧。

埃德蒙端起水晶杯，借着啜饮红酒的动作，巧妙地避开了女儿探寻的目光，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。

“莉奥诺拉啊……”埃德蒙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回忆拉长的悠远感，却又显得空洞，“我的小妹，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，如果不是生了病早早走了，她可能会跟泽维尔很有话题。”

“怎么提起她了？”他放下酒杯，目光重新聚焦，却精准地越过了瑟西娅，落在了泽维尔身上，语调陡然变得轻快起来，“对了，维尔，你刚才说你进了学校足球队，担任什么位置来着？”

话题被有些生硬地转到了泽维尔身上，他被父亲一问，立刻眉飞色舞地讲起了学校球队的趣事，完全没注意到刚才那瞬间的微妙转折。

妈妈指挥着佣人用小烛剪，修理她眼前过分燃烧露出一大截引线的蜡烛，没有接丈夫的话，也没有看瑟西娅。

试探失败。

以前瑟西娅不会觉得这有什么，得知事实后，她才觉出以前爸爸妈妈看似寻常的样子中透露出古怪。

她有些食不知味，这一周的晕头转向，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，她是舞台上的主角，穿着华服，弹奏名曲，说着得体的台词，惯性扮演着众人期待的“菲茨威廉小姐”，但舞台之下，还有一个秘密就读的古怪魔法学校、被歧视麻瓜血统、生父不详的私生女瑟西娅，她看着家里十多年如一日明亮奢华的餐厅，一时觉得有些割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