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凌子,你瞧瞧楼下。”
祁珩说着,转头看向左元辰。他的声音惯有一种懒洋洋的戏谑,此时却多了一丝凝肃。
左元辰正斜倚在织锦软榻上,一身月白云纹锦袍衬得他姿容如画,眉眼天然含情,唇角微挑,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然而那笑意未达眼底,眸子深处是不带丝毫温度的沉静,如古井寒潭。
对于“小凌子”这样调侃的称呼,左元辰已经习以为常。他起身走至窗前,向楼下望去。
祁珩将葡萄丢回银盘,默契地给左元辰让了让位置,好叫他看得清楚些。
联想起五日前左元敬说的话,祁珩于是天马行空般地想到了锐王。
随后,他指着甲板上千问雪的背影,慢悠悠道:
“你是没看到这人刚刚的身手,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。敢不敢打赌?我赌,他是锐王扮的。”
祁珩看人向来猜测大胆,又往往准得可怕,从未看走眼过。
听到这话,左元辰二话不说,一把拿起墙上挂着的弓,调好了弦,取箭搭弓。
“哦?锐王的身手?”
“那我倒很想再看一遍了。”
左元辰开口,声音如玉石相击,清越悦耳,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腔调,与掌中的冰冷长弓形成诡异反差。
话音落下的瞬间,搭在弓臂上的手指骤然发力,长弓拉弦满。
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,他只是轻轻屈指,箭矢飞射而出,没有一丝箭啸声,叫人看得胆颤。
祁珩一眼看出,这一箭,是左元辰自创的“白虹贯日”,胜在出箭无声,悄然毙命。
与此同时,甲板上,千问雪刚放下木箱,后背骤然一紧,多年习武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告诉她危险将至。
四周夜色浓重,她迅速环顾,感官瞬间敏锐到极限,好像隐隐感知到了箭矢破空的气流涌动。
右手边,侧后方。
电光火石之间,她顺着弯腰放箱的姿势,闪身朝地面就是一个翻滚。
“咻——”
一道融于夜色的银光瞬间撕裂空气,贴着她翻滚时扬起的衣角擦过。
经过一声闷响,那根箭狠狠钉入她脚边尺余外的地面。
箭尾剧烈震颤,嗡嗡低鸣,箭身大半没入甲板。
好狠的暗箭!
心快跳出了嗓子眼,千问雪只觉得后怕。
若非方才那一滚,这一箭早已洞穿她的小腿。
她还未狼狈的翻滚中缓过来,站在顶层窗前的左元辰已悄然松手,放出了第二箭。
仍然是“白虹贯日”
这一箭,预判到了她起身的瞬间,比第一箭更快,更狠。
再次感知到气流的涌动,千问雪瞳孔骤然收缩,顾不得思考,她的上半身极限后仰,柔韧的腰肢弯折成惊心动魄的弧线。
下一秒,银白箭矢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,擦着她仰起的下颌呼啸而过。
呼啸的而过箭刮得她下颌生疼,箭矢带起的箭风,斩断了她束发的布巾。
“嗤啦——”
她听到了裂帛声。
束发的旧布巾散开,墨玉般光泽流转的青丝如瀑倾泻,瞬间披满她的肩背。
时间仿佛凝滞。
看到两支钉在甲板的箭泛着森然冷光,码头上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,爆发出惶恐惊叫,很快作鸟兽散。
人群尽散,只余千问雪半跪在地,一手撑地,满头长发垂落,遮住了她的侧脸,看不出是何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