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真心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愧疚。是为人为己,还是为己为人,其中顺序很重要,事也很重要。
少顷,她才抱拳回礼,微笑道:“兄台才是心存浩然气,侠义当先。我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。”
那壮汉挠头,冲她憨笑一声,牵着小乞丐寻人去了。
小乞丐奶奶过来时,情况并不好。宋沅凭借自身所学,断她应是得了痨病,用现代医学名词来说就是肺结核。但因其反复感染长久不愈,眼下情况已经很严重了。
玉尘拿了些珍品避毒丹,嘱咐宋沅服下以隔绝瘴气。在玉尘的指导下,奶奶的病情虽有缓和,但始终治标不治本。再者是药三分毒,老人家的身体也不太能抗得住猛药,只能细水长流,慢慢地治。
宋沅悄悄带壮汉和小乞丐走到一边,拿了一些避毒丹让他们服下。在说完奶奶的病情后,那壮汉当即就表示要带小乞丐和她奶奶回福城老家去,说自己之所以一个人走南闯北,就是因为亲人都已经不在了。
他看着那小乞丐,心里越发欢喜,于是拍拍胸脯,直截了当地继续跟宋沅吐露心声。说什么要是她能做自己的女儿,那该多好。至于小乞丐的奶奶,他也会像照顾自己母亲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好。
那小乞丐在听完壮汉一番真情流露后,立马就跪下喊了一声“爹爹”,给那五大三粗的壮汉激动得流了一大把眼泪。
他心疼地抱起小乞丐,将她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上,轻拍背脊,嘴里念叨着“好闺女,日后万事有爹”。
宋沅望及眼前一幕,鼻尖一酸,嗓子里像含了铅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。她端正身子,目光重新望向壮汉,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他那深藏在络腮胡子之下的铁汉柔情。
少顷,她双手抱拳,肃然道:“兄台,还未请教尊姓大名。”
壮汉一手抱住小乞丐,一手挠挠头,不好意思地道:“在下孙铁牛,家住福城小寒村。村里人都爱取些贱名,好养活,就是不太好听。”
宋沅顿了顿,道:“父母所赐之名,是他们对你一生平安的期许,亦是血脉深藏的宝藏,因此孙兄不必妄自菲薄。”
孙铁牛憨笑,挠头挠得更久了:“好像是这么回事。”
宋沅挑眉一笑,将奶奶后续所需的丹药和避毒丹一齐装进百纳包交给孙铁牛,随后抬手摸摸小乞丐的头,柔声道:“等这些药吃完,你奶奶的病就好了。”
小乞丐笑出两颗小虎牙,道:“谢谢神仙姐姐。”
宋沅伸手刮下她的鼻尖,眉眼飞扬道:“小嘴真甜。”
宋沅与孙铁牛道别时,那小乞丐神气地告诉她自己有了新名字,叫孙涵,又问神仙姐姐叫什么名字。
宋沅弯腰莞尔一笑,告诉孙涵自己名叫宋沅。宝盖头下立一木是宋,三点水旁元宵佳节有团圆的沅。小孙涵似懂非懂,水灵灵的眼睛却无比坚定,笑着跟她说记住了。
夜幕将临,宋沅站在街边目送他们一路远去,回去后,她发现摊位上不知何时多出一袋银钱,钱袋下面有一张字条,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。
“出门在外,诸多不易。少许银钱,聊慰姑娘医者仁心。”
-
亥时将至,街上百姓都陆陆续续地回家了。夜色之中,有一道急促的身影穿过大街小巷,最后径直停在了仁心医馆门前。
那人快步上阶,用力拍打医馆紧闭的大门,嘴里喊道:“王大夫,我家老爷病了,劳烦请您去府上一趟。”
“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厮,不知道医馆的规矩吗?戌正以后咱们医家概不赴私宅诊疾。”医馆里说话的是那个吊梢眼伙计,语气轻慢,尽是不耐。
那人不依不饶:“小的是元寿街张员外宅里当差的小厮,还望您帮忙通传一二,请王大夫过来一趟吧,我家老爷怕是不行了,再这么耽搁下去,是会出人命的!”
吊梢眼伙计刻薄道:“我道是谁?原来是张员外啊,不是前些天才得了一笔横财,要卖豆腐置下河湾地?怎的后脚就不行了,看来是钱袋鼓破阎王账,无福消受啊!”
张宅小厮急道:“您就别挖苦我家老爷了,快请王大夫过来吧!”
“二狗,休得无礼!”医馆里多了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