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他也不过是坐井观天的夜郎自大。
原来林清许已经知道。
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,缓慢而残忍地搅动着他的内脏。她已经知道那些肮脏的话,那些他恨不得用双手从世界上抹去的污言秽语,已经传入她的耳朵。而林清许还要因为他,将那些腐烂恶臭字句一一复述,重新暴露在其他人面前。
他们走在校园里的小道上。
林清许平静地目视前方,睫毛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,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——就像过去十几年里他见过的无数次那样。
但此刻,这个熟悉的笑容却让他喉咙发紧。
他拼命想要保护的纯净世界,早已经被污染了。因为他的无能。
尖锐的疼痛从胸腔蔓延开来。
他也不过如此。阚昭那时自嘲地想。
她说——
阚昭,你不可能永远把我隔绝在一切不好的事情之外。这个世界就是这样,有光就有影。
她说——
我也不是瓷娃娃,不需要你把我放在精致的收藏柜里保护起来。
原来他最怕的是林清许对他的不再需要。
扎根大地的庞大古榕与看起来不过是攀附而生的柔弱藤蔓。当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狂风卷走了最后一片庇护的枝叶,那些看似缠绕束缚的藤蔓才开始显露——早已化作支撑躯干的隐秘骨骼。当藤蔓主动抽离,这棵看似巍峨的榕树便轰然倒塌。
共生?
寄生?
到底是谁对谁的病态依赖?
打架事件告一段落。阚昭祁柯方豪等人各自背上了对应的处分。
隔天王鸿让去搬作业的课代表喊阚昭来趟办公室。
阚昭闭着眼都知道他要说什么。
无非是别再打架,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,敲打一番。
从小到大,初中到高中,不少人都对他这样说过。
阚震中的棍棒教育有过,老师们的苦口婆心也不少。
这种话听的多了,后来就干脆左耳进,右耳出。
反正他从小就对学习没什么兴趣。
所以在老班喊他谈话的时候,阚昭几乎立刻码了几百字搪塞的腹稿。
打马哈这事他做得也多。
到办公室门口,阚昭熟练敲门喊报告。
王鸿睨了他一眼,让他进来。
没说什么其他的,抿了口茶,“听方云说你以后出国?还没问过你是哪个大学?”
阚昭报了名字。
阚震中对他考好大学是彻底没指望了。早安排了学校,就准备一毕业就送去国外镀层金回来,到时也算海归。
这几年少碍他眼,省的气急攻心,还能多活几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