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,大不了就再关我们一次。”
真是吴越同舟,庄清蘩想来若是将船凿了,他们最好也能你谦我让地跳下船来。
怀枝适时将果盘往里面挪一下,她怕这些奸商的唾沫喷进去。
一个掌柜挑起了头,在场的所有掌柜就都开始嚷,吵得似要将天地倒转。
吵闹的商人像声嘶力竭的乌鸦,他们眼盲心盲,只能瞧见“黑心”的庄清蘩,看不见自己身上的黑。
如果此时庄清蘩丢一块金子在地上,何须金子,手中折扇即可,便能看见鸦羽满天飞的场面了。
商人们于是乎能意识到,原来自己也是一只“黑”乌鸦。
他们的锥型长喙会啄向同伴,坚硬的尖嘴是进食的工具,也可以是进攻的剪刀。
哀鸣声是胜利的象征,存活下来的掌柜想扑腾一下翅膀欢呼,却发现干净的翅膀上早已秃迹斑斑,再也飞不起来。
古老的故事中,乌鸦也许会渴死,但庄清蘩莫名觉得,乌鸦会被金子噎死。
这群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商人,会受到应有的惩处。
庄清蘩抬眼看向天空,仍然从容不迫地坐在位置上,笔直的脊背直白地展示着主人的镇静。
庄清蘩悠闲等着,她处于一个半神游状态,对于“乌鸦”们的叽叽喳喳,或左耳朵进,右耳朵出,或干脆不进耳朵。
她上朝时便有如此状态。总有些大臣会说些废话,例如钱政,他的嘴里除了攻击自己,便是奉承徽帝的谀词。
这时候就要学会过滤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。
至于某些商人夹杂的谩骂,庄清蘩觉得他们的水平如洒水一般,还不如市井之徒骂得凶。
“有本事今日就杀了我们。”
“怎么不说话了,刚刚不是还趾高气昂?”
……
秦默的眉头紧锁,但始终一言未发,他相信一位纵横朝堂的丞相的手段。
齐明被商人们簇拥着,听着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商人们一齐发声,底气变足了,腰板都直起来了几分。
他站在原地,清清嗓子,以示该到自己出面来和庄清蘩谈判了,可是投入的商人们无人注意到他的动作。
真可怜,这是一只不会说话的乌鸦。
作为唯一的观众,庄清蘩看了一场无声的默剧。
同时她也明白,齐明不是这些商人真正的主心骨。
不想听对面的人继续吵闹,庄清蘩将食指竖放在唇边,而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,示意他们安静下来。
激愤的商人们根本停不下来,不卖这个面子。
看来乌鸦野性难消,也需要定期拔毛,才能保持乖训。
只见交椅上的女人礼节性挂上一个淡淡的笑,毫无征兆地指节弯曲,拾起茶碗,连带滚烫的热茶,干净利落地往青石板地面上一掷,带着几分摔杯为号的味道。
明明隔着一段距离,商人们还是如惊弓之鸟般散开,生怕打湿了华美的羽翼,飞不出这方小小庭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