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齐明,你适才早喝了那茶,是否感觉滋味一般,连家中有头脸的下人都不喝此般陈茶?”庄清蘩点名缩头缩脑的齐明。
“这茶我也觉着一般。但秦大人堂堂一个七品的县令,府上喝得便是这样的次茶。他甚至自己喝的都是不加任何东西的熟水,而非茶。”
“难道洛昌县已经到山穷水尽,发不起月俸的地步了吗?”
“是他,是秦默,是你们的县令将自己全部的俸禄拿去买粮施粥了。”庄清蘩伸直小臂,引导掌柜们的目光看往秦默的方向。
“你们在这哄抬粮价,他却在善后。”
“若你们还执意在这卖天价粮食,那便是洛昌的狗有两颗心,洛昌的狼生来便是两个肺。”庄清蘩言罢,不再看这群掌柜。
秦默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,带着几分惊诧,黝黑的肤色里晕着一层酡红,他没想到庄清蘩细心至此,还注意到了这点微末小事。
他双亲已逝,又尚未成家,府里开销有限,拿私产救济百姓是他做一方父母官的责任,至少问心无愧。
齐明哑语,他并非一个狼心狗肺的大奸之人,此时是真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应了。
庄清蘩将颓着的齐明驱逐回商人的队伍。
烈日暴晒在他们裸露的皮肤上,经历了庄清蘩这一番质问,也许此时,他们更想住回暗森森的牢房吧。
但庄清蘩保准,一但送他们回阴湿的监狱,他们又会怀恋太阳的温暖。
一群贪婪而又贪念的人。
齐明真的被动摇了,可就在他回心转意之时,一个年轻的掌柜咳嗽了一声。
庄清蘩循着微弱的声源想找到这个横插一脚的人,却被齐明肥硕的身材给挡得死死的。
再去看,他已隐入那群面生的掌柜之中了。
而齐明似将刚才一遭又抛之脑后了,坚定地不肯让步。
这群掌柜立马又同仇敌忾起来了。
“我知道诸位有本事,但我相信大家都想和气生财的,不想做断头买卖。”庄清蘩打了他们一个巴掌,开始送不要钱的甜枣。
既然他们牙口不好,吃不下硬的,那便软硬兼施。
“不如各退一步,粮食按照正常市价出售。每卖出一斤,我暗中补偿诸位一成的价格。”庄清蘩将他们的各色表情尽收眼底。
秦默皱眉不语,提笔间动作一顿。
只一小部分掌柜心动了,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,齐明带着绝大部分人坚持不让步,不愿少吃半碗羹。
殊不知庄清蘩狠起来,连碗都可以不给他们留。
“一成半。”庄清蘩耐心抛出更加肥大的饵。
掌柜们无一例外地摇头不应。对面的商人们比之前更坚定,他们想着庄清蘩的心志松动了,就是胜利的前兆。
“两成。”庄清蘩用折扇无节奏地敲着茶几边缘,梆梆几声,响得人心烦意乱。
这便是最后的通牒。
商人们显然不能意会,他们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银白的光,像用银块塞成的眼珠子,在等着庄清蘩更为丰厚的报酬。
“一成半。”庄清蘩语气已然冷硬下来。
商人们惊呼事情走向不对劲,但也不肯松开嘴边煮熟的鸭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