脏兮兮的右手在长袖的掩护下不动声色地按动手镯上的绿色珠子,顺利吐了一根银针出来。
含璃反复强调过,绿珠吐出的是可以解百毒的药针。
虽然知道这些乞丐也弄不到什么奇毒,但江河海想着还是觉得谨慎一点为好。
江河海捏稳银针,毫不犹豫地往左手扎上一下,而后将针横向别穿在麻布袖子上。
虽然已无药效,但是小小一根针扎对了位置,也是叫人吃痛的,靠这根针自己也能多一点点保障。
再悄悄环视一周,江河海发现确实如老妇人先前所言,几乎所有人都带着一个幼童,有抱着的,有牵着的,也有会走路的。
小的分不出男女,大一些的总是女子居多,而幸好江河海比同龄人身量娇小一些,才显得混在里面不算奇怪了。
这些稚童大都安安静静的,或呆呆地睁着眼睛,或痴痴的睡着,一派困倦模样。
江河海猜刚刚喝下的水里放的应该是迷药,心下有几分庆幸,不是砒霜毒药。
江河海也学着他们,摆出一副欲睡不睡的样子,同时江河海总感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,但就是想不出来。
侧头抵在妇人肩膀处,江河海眯眼继续观察整个庙里的布局。
她发现庙中间供奉着的不是她平常认识的哪路慈悲佛像,而是一个泥身塑的财神爷。
最稀奇的是香案上竟然还放了一盘用杂粮做的馒头。
明明大家都吃不上饭了,案上的贡品却好好的摆在那,这是整个庙里最值钱的东西了。
江河海瞅见这与仙龛尺寸不大匹配的财神爷,猜想这原本应该不是一个供奉财神的庙,而是后天被乞丐们改成自己的财神庙。
“李老婆子这是谁啊?”一个黄牙的老乞丐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,好奇地问。
江河海的思绪被打断,悄悄将脸埋紧实一点。
老乞丐望着江河海两眼放光,他和老李婆子认识,可知道这老虔婆全家都死光了。
他不仅问,手还不安分地凑了过来。
江清晏胃里有股恶心想要翻涌上来,但又不能大肆反抗,只能拉拉李婆婆的衣襟。
李婆子此刻确实有些慌,毕竟自己带着的是个正经的千金小姐,于是主动挡住了来人。
“喏,你可别碰。”李婆子壮着胆子拽起江河海的头发,迫使其仰面对上老乞丐。
一看见那颗红痣,老乞丐就收了手,目光中多了了几分鄙夷,朝江河海吐了一口唾沫:“扫把星,煞星,你怎么把这种坏运的贱人带过来?”
下流话总是在乞丐嘴里面车轱辘来回说,这瘸乞丐又向来是个恶名在外的,其余人仍是各聊各的,无人在意这点小插曲。
江河海缩起身子,怯怯地躲在李婆子身后,表现得呆呆笨笨的,不再抬头看人。
“前几天街上捡的,家里都饿死了,只剩她了,来这吃点东西”,李婆婆朝老乞丐递了眼色。
“想通了就好。”老乞丐摸摸李婆子的脸,坏笑了一声,瘸坐回原来的地方。
江河海听着着二人的对话,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,李婆婆的话可以是托词,那老乞丐的回答呢?
今日明明施粥,这些乞丐却守在这里饿肚子。
但此处除了给财神的贡品,连半点食物都没有。
炉子里的水突然咕嘟作响,接二连三,似乎合作在演奏一首丰收的凯歌。
乞丐们如吃下了哑药,默契地不再多言,闹若菜市的庙里瞬间万籁俱寂,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。
一些人拍拍怀里的襁褓,轻轻哼唱起了哄睡的童谣,所有乞丐都开始跟着机械地重复同样的旋律,包括身前的李婆婆。
可吃了迷药的孩子明明早已睡着。
他们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微笑,目光紧紧聚焦在身旁的孩子身上,有人更是亲昵地和睡梦中的孩子贴面,少数人也留下不知带着何种感情的眼泪。
乞丐们越唱越快,近乎贪婪的没有温情脉脉的曲调,像是某种既定的仪式。
连风烛残年的木门都忍不住和他们合唱一曲。
没有吱吱呀呀的拖拉,只豪爽的一下。
门被关上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