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衍愣了一下,没想到她会这样问,回头一看,只见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。
他想了想,很认真地答道:“他的表现形式很有意思,很擅长通过高超的技巧来呈现出更好的讲述效果。”
江沁月认同地点点头。
穆衍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,接着道:“但我更喜欢听你讲,你就像是在讲身边朋友的故事,不需要那些技巧,也让人很愿意听你娓娓道来。”
“你不用安慰我…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他确实比我讲得好……”江沁月有些赧然。
“我没有安慰你,之前我虽然没来前楼听书,但我知道你每日都在院中预演排练,也看过你的手稿。我能看出来,你喜欢讲故事,没有你也不会有今日这番热闹景象的。”
这话不假,但他要是觉得自己是在为林三的风头无两而黯然伤神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
江沁月连连摆手:“殿下心细如针,但我真的没觉得失落……我只是在想,妙语花既然如此游刃有余,不如我退居幕后,安安心心当撰稿人好了。”
“比起人前热闹,或许我更喜欢将故事诉诸笔端吧。”
“也好,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最好的,台前幕后,各有意义。”穆衍唇角勾起一丝笑意。
江沁月深以为然,她喜欢用自己的笔墨构筑想象中的世界,当她实在地来到书中世界后,她便觉得自己的创作更有意义了。
这里的一切,都无比的鲜活真实。
“那殿下喜欢做什么呢?”她话锋一转,状似不经意地问道。
她想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任务方向,尽管穆衍是她笔下的角色,但江沁月不得不承认,她只一心把他塑造成了美强惨工具人,对他不甚了解。
而来到这里见到他后,她心里就更没底了……这也难怪,活生生的人岂会是纸上那三言两语描绘出的单薄存在?
穆衍听她这么问,眼中闪过一丝迷茫:“喜欢?我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事情。”
“不自谦地说,我勉强算是诗书精通,六艺全能,这也没什么稀奇的,世家子弟向来如此,更何况我是皇室中人。”
“印象最深刻的,应当是征战西辽的那两年吧,但我应该再也没机会上战场了…不过我也不喜欢打仗,我希望这样休兵罢战的和平日子,可以一直持续下去。”
和平,算是他的心愿吗?江沁月觉得应该很难帮他实现,但这与他自己的故事结局也没太大关系吧?
穆衍说话时总带着浅浅的笑意,但此刻笑意中似乎蕴含着几分落寞苦涩。
他接着说:“本该在庆功宴后回楚阳封地,陛下特许我长住京城,以便养病。但锦衣玉食的日子只会让人颓靡,有时候我反倒想做个山野农夫,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春种秋收夏耘冬藏,有希望有收获。”
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王爷还是把农民生活想得太美好,这个心愿只能下次把你安排进种田文当男主了,江沁月心中默道。
但是,什么叫“锦衣玉食的日子只会让人颓靡”?这话她可不爱听!别人羡慕不来的富贵,还让他陷入虚无主义了?!
似是看出她心中不服,穆衍道:“世人追名逐利,京城中权贵遍地走,太过靠近权力漩涡的中心,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其中,所谓的尊贵,并非没有代价。”
江沁月明白了他的意思,穆衍和他父王军功累累,手握兵权,之前在宗室中可谓是最显赫的一脉,这样必然会引来帝王的猜忌。
但这个问题随着他的重病迎刃而解了……皇帝不必再担心他起异心,也定不会薄待他这位陨落的将星。
“好像说得有点太多了…江姑娘是聪明人,定然明白其中道理,”穆衍道,“总之,我以后大概只能当个闲散王爷了。”
“所以我希望江姑娘的故事可以一直讲下去,我这个闲人定会日日来捧场。”
江沁月抱臂看他,半开玩笑道:“殿下怪会取笑我,如果真的喜欢听我讲,前几日怎么不站在窗前看我,给我扔些打赏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