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丑没有立即回答。
周围的声音也在此刻安静下来。
他站起身,将湿漉漉的衬衫拧干,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入溪流。
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片阴影,将她笼罩。
“但是,”他的语气没有一丝变化,却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“为什么呢?名字……难道不是这世间最沉重、最虚伪的束缚之一吗?”
他微微俯身,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上未干的水珠,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、混合着雪松清冽的复杂气息。
“一个名字,就是一个标签,一个牢笼。它把我钉死在别人的定义里,让我背负起不属于我的期望、责任、甚至罪孽。”他的语速不快,每一个字都没有音调。
他直起身,望向溪流对岸那片在晨光中生机勃勃的森林,仿佛透过葱郁的树木,看到了某个风雪肆虐的庄园。
“知晓名字……就意味着产生了不属于自由的束缚”
就意味着产生了生命的羁绊。
请不要再试图了解我。
眼睫轻微颤抖,金色的眼眸不敢往下看。
“自由……”他轻声重复着,像是在咀嚼这个神圣又痛苦的词汇。
“是挣脱一切枷锁,包括名字,包括情感,包括……任何可能将我固定在某个点上的羁绊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偏执,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迷茫。
细微的快要听不见,反复加固他所信仰的壁垒。
她静静地听着,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。
她想起了他昨夜讲述的那个故事,虽然她没有听完,但是她记得那只在风雪中挣扎、在冰湖边绝望的小鸟。
是因为害怕分别的痛苦吗?所以连同名字也当作减少痛苦的束缚。
他害怕名字,更害怕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情感联结。
那对他追寻的“绝对自由”而言,是比物理牢笼更可怕的深渊。
但是,那他为什么会救她呢?
为什么会用手帕轻柔的擦拭她的羽毛呢?
她没有再试图在沙地上写字辩解,也没有发出焦急的啾啾声。
她只是仰着头,用那双清澈得能映出他身影的琥珀色眼眸,凝视着他。
如果名字是束缚,那么,我该如何呼唤你?该如何……让你知道,我……很感谢你。
是的,是感谢吧……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,只有溪水潺潺,鸟鸣啾啾。
果戈里在白鸟的注视下,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。
他烦躁地别开视线,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近乎狼狈的逃避。
就在这时,白鸟再次动了。
她不再看沙地,而是伸出鸟爪,轻轻拉住了他垂在身侧、还带着水汽的指尖。
她的指尖微凉,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,却没有甩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