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刚已经骂我一个小时了。我真不感觉有什么值得在意的。你也可以继续骂别的,我什么都不会跟别人说的。栉田同学当然可以不相信我,不过你自己的眼力还是相信的吧?我没有假装。”
桔梗其实有点相信。因为渡边悠就是这样一个,某种程度上不在意任何人的人。
但堀北铃音不也是吗?只要知道她的秘密的人,都会给她带来风险——
“我不认为栉田同学追求受人关注有什么错、希望在所有人眼中留下一个好形象有什么错。倒不如说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的栉田同学,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好人呢。压力也是人人都会有的东西,只是你因为太过温柔,太过理想化地追逐自己的目标,而导致积累得格外多而已。”
渡边悠将一个半小时前在前台托盘里挑挑拣拣取出的巧克力递给她。
“所以我才觉得栉田同学应该找个合理的途径宣泄一下。找老师做心理咨询也好,到呐喊室发泄也好,都比不停地压迫自己的内心好得多吧?没有人可以承担得起周围所有人情绪的重量的。”
从没有人对桔梗说过这样的话。
“帮帮我吧。”
“谢谢你,栉田同学,你最好了~”
“你怎么敢把这件事说出来?你这个下贱的东西!”
“去死!你这个恶魔!你怎么不去死啊!”
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住情绪和压力的重量。她曾为此掉头发、失眠、恶心。
所以她曾经把那些事情都发到网上,靠不知名的人的鼓励来释放压力。
那个途径是错误的吗?那个毁掉她的过去的方法是不合理的吗?
还是……一切都是那些向她投放情绪,却又背叛她的人们的错呢?
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,她的头脑像糨糊一样粘稠。
“……那你呢?”
“我?”渡边悠迷惑地看着她。
“你为什么没有发疯?你为什么能承担他们的情绪?你明明表面上就是个到处帮忙的烂好人吧。为什么你没有像我这样?”
“我没有承担任何人的情绪呀。”面前人再一次露出微笑,轻描淡写地说,“栉田同学不就是看清楚这一点才会讨厌我吗?因为我根本不在乎绝大多数‘人’。我有自己的一套交友准则,不会轻易和别人深交。也就不会把别人的情绪背负到自己身上。”
“而且对我来说,人做出一些有缺憾的行为才是无可厚非的。不会有人是完美无瑕的圣人呢。只要不会真正伤害到他人怎么样都好。栉田同学也正是因为我这样的态度,才会相信我不会随便外传消息的吧。”
“我可不会相信你。”
“你想怎么说怎么做都行呢。只要你不伤害到别人,需要帮助就可以找我。如果想要来这里也可以用我的学生证开门。”
“哦?那如果我想要知情人都通通退学,离我的生活越远越好呢?”
“随便你,”渡边悠耸耸肩,“我其实不觉得我算什么知情人,不过对我动手的话就别怪我应战咯。其他人的话,我不会干涉别人真心的选择,也只会支持别人真心的渴望。”
桔梗再一次深切地领略到这个人的莫名其妙。
“那你可要小心了。”她冷淡地说,“你知道我的秘密,我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“好啊。不过,希望到时候栉田同学能用自己更喜欢的声线跟我发表对决宣言。”她满不在乎地露出酒窝,微弯眉眼,“虽然两种声线都很美妙,一种可爱柔软,一种英气磁性,但是果然还是希望桔梗同学能轻松一些,稍微显露一些真实呢。”
桔梗冷哼一声,重重把呐喊室的门砸上。
然而,直到两人分道扬镳,桔梗终于度过这漫长的一天并躺在床上时,她才发现,自己似乎并没有拿到渡边悠什么真正决定意义上的把柄。
算了。桔梗怨愤地想。
大不了她下次再把那个女人叫去呐喊室,当着她的面骂她半个小时。
这就是开学尚不到一个月时,桔梗和悠之间发生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