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惊舟跟着一同见礼,他风流恣意惯了,有长辈在场虽然有所收敛,但一瞧见綦之理还是眼神一亮,待瞧见她身后的苏渺更是两眼放光,直勾勾盯着。
谢珩眼风一扫,沈惊舟才回神,瞧见綦五娘子的冷脸和她不住摩挲的马鞭。
他霎时清醒。
马鞭的滋味他可不想再挨第二回了。
綦之理冷哼一声。
小小一处亭楼有三队人马,自是分外热闹。
程夫人耐着性子与张大娘子周旋,话说得亲热体面,但句句都在戳张大娘子心窝,“先头官人见过昭俭,直说这孩子有大出息,有这么个儿子,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。”
这话说的不错,寻常勋贵人家,庶子出息了也不能不敬着嫡母,本朝以孝治天下,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,哪怕是官家也吃不消。
偏偏张大娘子性子固执,认死理,自庶子幼时对他就喜欢不起来,眼见着庶子崭露头角,族长长辈倾力培养他,张大娘子就愈发不忿。
她的二郎又有哪里不好呢,若不是摊上这么个不检点的父亲,导致她被“奸生子”之事气得早产,二郎又怎会病骨支离以至于寿命艰难。
但再不忿,张大娘子也不敢对程夫人摆脸色,她还打着让綦府给她儿子和侄女寻摸门好亲事的主意,只好附和着程夫人说了声可不是,将庶子夸了一通,又提起自己的独子。
“二郎这孩子因着多病甚少和同辈孩子们一处顽,还是今日来马球会,活泼了些,才有点年轻人的样子。”
谢二郎能长到十八岁全靠张大娘子拿金山银山给他养着,程夫人心下唏嘘,顺着张大娘子的目光看过去,只瞧见谢二郎像根杆子立在那。
余光扫到自家女儿,定晴一看——
理姐儿还挺繁忙,一颗心恨不得分成八瓣用。
綦六娘子除开自家人,其余全不相识,认脸认得眼花缭乱,还得靠綦之理又一一介绍,才勉强认全人。
苏渺自是跟着认人。
綦五娘子已是十分美貌,这位苏娘子却要更美上三分,体态袅娜,楚楚动人,沈惊舟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美人,心念微动,问道:“不知姑娘是哪家女儿?”
綦之理狠狠剜了谢珩一眼,将表姐护在身后。
谢珩看了沈惊舟一眼,默然无语。
他与沈惊舟是同窗,二人能成友人全因沈惊舟此人对美人的珍惜,不论男女。加之谢珩文才出众,二人政见相合,虽然他性子和石佛一样无趣,沈惊舟也锲而不舍地与他相交。
作为男人,谢珩对沈惊舟好色之事比綦之理反应平淡许多。
至少沈惊舟有分寸,不狎妓,不至于影响仕途。
二人的反应在沈惊舟意料之中,昭俭的性子他了解,再美的女子在昭俭都只是枯骨,从不上心,綦五娘子是只胭脂虎,虽然凶,逗着却好玩。
心道大庭广众之下,綦五娘心总不能又抽他鞭子,于是沈惊舟很无赖地又追问一句,“苏姑娘可是京城人士?”
綦之理冷下脸。
苏渺心中感激表妹对她的维护,只是这种见色起意的人她见得多了,便也很从容,“我夫家姓白。”
寻常男人一听她有夫家就作罢,又知道她与綦相公沾亲,就不会寻根究底。
果然见沈惊舟眼中闪过惋惜之色。
女子多是讨厌喜好美色的浪荡子,綦之理对沈惊舟此人很是厌烦,连带着对谢珩厌恶也更深一分。
张家两姑娘,姐姐反而比妹妹木讷寡言,但因着出身不高,所以举止谨慎,打起交道并不麻烦,綦之理便嘱托六妹与她们交谈,聊聊京城现在时兴的首饰糕点。
同时还不忘遣贴身女使红叶去悄悄地去寻周三郎的踪迹。
待綦之理后来留心去听她们的交谈时,三个小娘子已经聊上扬州菜肴了。
谢二郎也同谢珩一样寡言,綦之理倒是很想不通谢家怎么会生出这么两个金口难开的木头人。
礼教大防在,三个郎君不好一直和姑娘们在一块,不过片刻,谢二郎便开口告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