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医生离开后,池渝坐在床边红着眼,静静地盯着她的睡颜许久。
林葳蕤抱着枕头睡得沉沉,恍惚间感觉到腿部的刺痛,突然倒吸一口冷气——池渝正在给她伤口上药。
“刚刚让私人医生来检查过了,还好只是些软组织挫伤,现在忍一忍,”他声音温柔得不像话,“马上就好了。”
林葳蕤迷蒙间睁开眼,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紧攥着的不再是枕头,而是池渝结实的小臂。肌肤相贴处传来的温度让她瞬间清醒,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色。
池渝低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“刚才不知道是谁,像只树袋熊似的死活不撒手。”他故意晃了晃被她抱过的手臂。
林葳蕤触电般缩回手,却牵动后背伤口,疼得倒抽冷气。
池渝立刻敛了笑意,棉签沾着药膏轻轻点在伤处:“别乱动。”他声音突然放得很轻,“疼就掐我。”
药液沁入伤口的刺痛让林葳蕤眼眶发烫。这些天暗无天日的囚禁,此刻她的心却被少年一点一滴地捂热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却还是有颗泪珠砸在池渝手背上。
“葳蕤?”池渝顿时乱了方寸,棉签悬在半空不敢落下。他手足无措地去擦她脸上的泪痕,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:“我手太重是不是?我们。。。”
“池渝…”林葳蕤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…。”她仍然抽泣着,似乎要将这几日所有的冤屈都化作泪滴流出。
池渝望着身下温热的躯体,纤细而又单薄的少女,感觉一碰就要碎了,那她到底要多坚强才能挺过这一切痛苦?他只觉得内心一阵绞痛。他轻轻地拍着少女的后背,柔声道:“好了好了,都没事了…好好睡一觉吧。”
林葳蕤抬头对上了池渝的眼,却忽然发现他的眼睛疲惫且红肿。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,指尖触到一片湿润的凉意。
池渝迅速眨了下眼,嘴角勾起,“想吃什么?我去做。”
她没有立即回答,只是静静凝视着他眼下的青黑。半晌,才轻声问道:“我不在的时候,发生什么了?”
池渝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床单,骨节发白。“母亲给我看了父亲的遗书。。。”他的声音沙哑,“她说,那场车祸。。。就是父亲的错。”
“都是假的。”林葳蕤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,抬手环住他的后背,“是林盛和你母亲联手做的局。”
当她将真相娓娓道来时,池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。他抬起头,眼底闪过一丝光亮,又很快被更深的阴翳覆盖。“所以。。。”他苦笑着收紧手指,“我依然是罪人的儿子。”
“但父母的罪与我们何干?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我们在为地下的亲人洗脱冤屈,所以我们正在做的,就是赎罪。”
池渝轻轻摸了摸林葳蕤的脸,眼神柔和下来:“你从林盛口中套的话?”
林葳蕤没说话,骄矜地扬了扬下巴,笑眯眯地盯着池渝。池渝嗤笑一声,温声夸赞道:“聪明姑娘。”
*
在这间洁白的避难所里,没有佣人伺候,却让林葳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。池渝的厨艺出人意料的好,每天变着花样准备她爱吃的菜肴——今天炖着金黄澄澈的鸡汤,明天就煨着酥烂入味的羊肉。
“以前明明连泡面都煮不好,”林葳蕤夹起一块羊肉,油脂沾在唇边闪着光泽,“怎么突然成大厨了?”
“这个问题你是不是问过我?在国外的日子太苦了,所以我只能自己学着做家乡菜。”池渝说着又往她碗里添了两块带皮的羊肉,“多吃点,你瘦了。”
林葳蕤低头扒饭,却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。抬头正对上池渝专注的目光,那双总是带着锐利的眼睛此刻无比柔软。
“看什么看!”她耳尖发烫,故意凶巴巴地瞪他。
池渝却笑得更深了,撑着下巴继续凝视:“看你吃饭的样子,好有成就感啊。”
林葳蕤懒得理他,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餐盘里的食物,半晌才抬眼道:“你应该听说过,江守澜是林盛的私生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