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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偿（第2页）

用自身所有财富的万分之一就能轻松招徕一批“忠臣义士”为自己效力。死了也只用流几滴眼泪，做给别人看看，转头又会有新的人才自动补位。何其讽刺！而所谓恩情，不过是上位者用道德精心编织的枷锁，有意将对方置于永恒的债务之中罢了。

她捧着钱猛地跪了下来，哭道：“阿婆，您就让我收下吧！我欠二娘的，早就还不清了！昨天我去后山给您找草药，遇着了大虫，要不是二娘及时赶到，我就再见不着您了！”

姜渺恍然，原来昨日张保儿不是不知道山上有大虫，而是迫于家中贫寒，无力买药，这才冒险上山。

老人半张着嘴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：“那你就收下吧。”最后几个字越说声音越低，不是凑近了根本听不到。

“像我们这样的人家，欠了东西就要还，实在还不起，就拿命还！”她躺在榻上，闭上了眼睛，“保儿，从今往后，你就欠二娘两条命了。”

“阿婆，我省得了。”张保儿把钱放在地上，用胳臂抹了抹泪，就要给姜渺磕头。

姜渺伸手要拉，她却执意不起，无奈只好侧过身去不受。

一连磕了三个响头，才终于站起身来。

姜渺抬头去望，她额头上已经青紫一片。

“老大！”张保儿叫了一声，“从今往后，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！”

姜渺一拳锤在她胸口：“胡说什么？谁要你的命？还不快拿了钱给阿婆买药去！”

“哎！”张保儿答应一声，又回头看了一眼祖母，终于拿了钱跑出屋子。

等她回来时，手中除了提着几包药，还买了一小袋白米。说什么也要让姜渺三人吃了朝食再走。

盛情难却，姜渺只得答应下来。与虎头、阿凤、张保儿几人一起，将瘸腿的桌子搬到屋外预备。有的煎药，有的劈柴，有的煮粥，忙的不亦乐乎。

直到日上三竿，几人才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。

早餐十分丰盛：一碗苋菜白米粥，几个蒸芋头，一盘腌酸笋，还有一小碟自家做的鲜鱼鮓。

粥是用脱壳后精加工的大米混合苋菜熬煮而成，姜渺这辈子虽然家道中落，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，比这些真正的“贫民”日子还是好过不少，所以觉着味道一般。但她也知道这些在普通平民家的餐桌上平时也是见不到的。

尽管这里的稻米一年两熟，米价也不贵，但人们更愿意将好米卖出去，自家留些糙米、碎米掺着吃。一般只吃些薯蓣、芋头，或是用糙米混着豆类做成豆饭充饥。

得益于此地沿海，煮盐便利，所以那腌酸笋和鲜鱼鮓舍得放盐，加上张保儿有一手绝技，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。虽然盐、铁等自古以来都被官府所管制，但官盐价高，普通人不舍得买，就会自己私下偷偷煮盐，只要不对外售卖，官府一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姜渺挟了一筷子酸笋，又尝了一块鱼鲊，眯着眼赞道：“保儿，只怕城里的‘德运楼’的大厨手艺也不如你！”

张保儿抿嘴一笑：“那老大哪天吃了，可得告诉我一声！”

众人说说笑笑，吃到一半，姜渺却突然放下筷子，长叹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