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骨的记忆让她几乎恶寒地偏过头。听着那悠闲的小调越来越近,她甚至闭上眼,绝望地默念起往生咒。
走火入魔了,做梦都是这阴魂不散的混蛋。
梅菲斯特步伐未停。整整三千七百次徒劳的召唤,早已习惯了他的慵懒赴约与空手而归。
然而,当他的视线触及法阵中心那抹刺眼的白——
哼唱声,戛然而止。
所有的漫不经心瞬间蒸发。熔金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道细线,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。梅菲斯特的脚步顿住,随即,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郑重,微微侧身,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衣着。
那身剪裁异常考究的黑色礼服——高耸的枪驳领,镶嵌着细小暗纹的丝绒前襟,精致的白色翼领衬衫,配以优雅的领巾——在翻涌的血色背景中,显出一种诡异又庄重的仪式感。这并非他惯常的恶魔装扮,而是属于人间某个早已被遗忘的、象征着承诺与结合的古老时代——维多利亚时期的订婚晨礼服。
他重新迈步,步伐变得沉稳而富有压迫感,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,那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。
脚步声停在法阵边缘。浓重的阴影,混合着地狱君主特有的、如同熔岩与深渊混合而成的强大气息,沉沉地笼罩下来,瞬间淹没了洛乐。
洛乐停下念经,那梦魇般的哼唱消失了?她迟疑地,睁开一只眼睛,随即瞳孔一缩。
眼前赫然是梅菲斯特那张放大的脸!!
洛乐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轰鸣,面上却竭力维持着温和自若的假象。这是你的梦,洛乐,别慌。她在心里默念。
他俯下身。
甜腻的百合香混合着硫磺与硝烟的灼热气息,强势地入侵她的感官——这过分甜腻、甚至带着点腐朽气息的味道!
她鼻尖微动。
心跳瞬间乱了节拍,这让她恨得牙痒的恶魔身上,竟然是……甜腻的百合花味?!
洛乐瞳孔骤缩。
不,不对!这绝不可能是梦!
冰冷的、黑色皮手套包裹的指尖,极其缓慢地,带着亵渎般的玩味,轻轻拂过她额前一缕垂落的金发。
指尖转着发丝打圈,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,贴上她的脸颊,带着地狱深处最本质的寒意。
“这张脸上的表情,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…”一声满足的、带着病态沉醉的喟叹从他喉间溢出。他的声音如同最醇厚的大提琴,却又夹杂着少年般清亮的质感,此刻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、如同呻吟般的颤抖酥麻。
洛乐被这颤音激得浑身剧震,如同被毒蛇的信子舔舐过脊椎。她猛地偏头,抬手拍开那只苍白的手。
“认错人了……”
她竭力稳住濒临崩溃的思绪,碧蓝的眼底慌乱如蜻蜓点水般掠过,迅速被强装的温和自若覆盖,但那假象之下,警惕的锋芒已悄然显露。
“怎么会呢?”
被打落的手悬在半空,指尖神经质地微微蜷缩了一下。那张稠艳的脸上,竟浮现出一丝极其违和、又极其危险的委屈。他的声音拖长,像蜜糖里淬着剧毒的冰棱。
“您的气息……”他的熔金竖瞳紧紧锁着她,舌尖仿佛在回味什么珍馐,“无数个日夜……我都在反复品尝,深入骨髓,刻入灵魂。我抚遍过您轮廓的每一寸起伏……痛苦时轻颤如蝶翼的睫毛,让人掉以轻心的看似温柔的碧蓝眼睛,鼻尖因为忍耐而渗出的纯净的白汗,那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嘴角,还有泪水滑落时,在精致锁骨上留下的、转瞬即逝的湿痕……”
他每说一句,就向前逼近一寸,灼热的气息混合着硫磺与百合的奇异味道,几乎要喷在她脸上。
“以及……当我的指尖触碰您温热的皮肤时,您那骤然加重的、难以压抑的、令人愉悦的呼吸……”
洛乐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