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廷轩!”
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在庭院!谢临煊如同鬼魅盯着沈廷轩,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此刻布满寒霜,眼神锐利,直刺沈廷轩抓着苏沐童的手!
“放开她!”谢临煊的声音冷得像寒潭的冰,带着威压和赤裸裸的杀意。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,一步上前,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扣住沈廷轩的手腕,力道之大,只听“咔”的一声轻响,沈廷轩痛哼一声,抓着苏沐童的手瞬间脱力松开。
苏沐童被这力道带得一个趔趄,眼看就要摔倒,谢临煊另一只手臂已极其自然地揽住她的腰,将她稳稳护在身侧。那姿态强硬而充满占有欲,如同守护领地的猛兽。
“谢临煊!”沈廷轩捂着剧痛的手腕,又惊又怒,“你小人行径,乘着我妹妹失忆控制她!”
“你妹妹?”谢临煊唇边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弧度,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凛冽的嘲讽和警告,“沈大公子怕是忧思过度,眼花了!这是我定北侯府的人,姓谢,名沐童!与丞相府,毫无瓜葛!再敢胡言乱语,动手动脚,休怪本侯不念同朝之谊!”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,带着千军万马般的煞气。
沈廷轩被这气势所慑,一时语塞,脸涨得通红,眼中却是不甘与执拗。两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,剑拔弩张!
一辆装饰华丽的翠盖珠璎八宝车,在数名家丁护院的簇拥下,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冲进了护国寺的山门,车夫猛勒缰绳,骏马嘶鸣着几乎人立而起,堪堪停在石阶之下,溅起大片雪水泥泞!
车帘“唰”地被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猛地掀开!一个穿着鹅黄锦缎斗篷、鬓发微乱的年轻女子几乎是跌撞着扑下车来。她一眼便看到了石柱旁被众人围住的苏沐童!
“熙然——!!!”
一声凄厉无比、撕心裂肺的哭喊,瞬间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!
那女子正是御史大夫嫡女,沈熙然生前最亲密的闺中密友——周雅楠!
她像是被巨大的悲痛瞬间击垮,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苏沐童扑了过来!那速度之快,连谢临煊都未来得及阻拦!香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,苏沐童只觉得眼前一花,下一刻,一个温软却带着巨大冲击力的身体已经狠狠撞进了她怀里,双臂如同铁箍般死死抱住了她!
“熙然!熙然啊!真的是你!你还活着!你真的还活着!老天有眼!老天有眼啊!”周雅楠的脸深深埋在她颈窝,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苏沐童单薄的衣襟,那哭声悲恸欲绝,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,闻者无不心酸动容。
林氏和谢莹看着这诡异的气氛,面面相觑,不知所措。
看着这抱头痛哭(实则只有周雅楠在哭)的一幕,眼圈也跟着红了。连谢临煊都怔在原地,看着周雅楠真情流露的悲痛,眉头紧锁。
唯有苏沐童。
在周雅楠扑进她怀中的那一刹那,一股极其阴冷、粘腻的寒意延着被泪水濡湿的脖颈,瞬间爬满了她的脊背!那不是悲伤,不是喜悦,而是一种……被毒蛇盯上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!
颈后的汗毛根根倒竖!
苏沐童瞳孔骤然收缩,几乎是本能地凝神看向怀中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。
冰冷的字迹,带着滔天的血腥与恶意,瞬间涌入脑海,清晰得如同血书:
【周雅楠,寿数三十九,命格:心似蛇蝎,妒火焚心。弑杀密友沈熙然,推落悬崖,嫁祸车夫,割哑丫鬟,后嫁入高门,终因毒杀嫡长子事败,被夫家沉塘。】
每一个字,都淬了毒,狠狠凿进苏沐童的眼底!
原来如此!
原来一切血腥惨剧的源头,并非她这“天降灾星”,而是眼前这个紧紧抱着她、哭得肝肠寸断的——真凶!
苏沐童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石。
她此刻赶来,哪里是认亲?分明是怕事情败露,亲自前来确认这个“长得像沈熙然”的人,会不会……想起什么!
巨大的惊骇和冰冷的杀意瞬间攫住了苏沐童。她猛地后退一大步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,硬生生避开了周雅楠的双臂!那双刚刚还空洞死寂的眸子,此刻锐利如刀,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,死死钉在周雅楠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上!
“别碰我!”
一声尖利的叱喝划破空气!苏沐童用尽了全身力气,猛地抬手,狠狠推在周雅楠的胸口!那力道带着惊惧交加下的爆发,毫无保留!
“啊——!”
周雅楠猝不及防,被推得连连倒退,脚下一个趔趄,华丽的斗篷绊住了脚,整个人狼狈不堪地重重摔倒在冰冷的、沾满泥泞雪水的青石地上!精心梳好的发髻散了,珠钗歪斜,樱草色的斗篷沾满污渍,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糊开,红一道白一道,哪里还有半分贵女的仪态?她伏在地上,捂着胸口,难以置信地抬起头,看向苏沐童的眼神充满了错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怨毒。
“哐当——!”
几乎同时周雅楠撞翻了廊下摆放香烛贡品的沉重紫檀木香案!香炉、烛台、供果稀里哗啦滚落一地,香灰漫天飞扬!
整个庭院瞬间死寂!连闻声赶来的僧人都僵在原地,大气不敢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