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老爷忽地“扑通”一声,双膝跪地,在细软的白沙上显出两个膝盖的凹陷。
“玉儿啊!我的玉儿!”
他是个年过半百,蓄着胡须的三尺男儿。
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。若是能找回女儿,他愿意对那人俯首称臣。
岁月悠悠,带走了他的爱妻,独留了这一个孩子下来,哪能不宠着?
可谁能想到,自己的女儿会死在出嫁当日。
他后悔,怒目而视蔡家人。
揪住蔡家人的领子,一副不管不顾豁出去的模样:“都怪你们,说什么过时不候,定要在今日完成嫁娶大礼,这下好了,出事了,你们蔡家满意了吧?”
蔡家人怒怼道:“若非你们薛家总想着攀龙附凤,为何又要将女儿嫁来?”
薛老爷一噎,无话可说。
一侧盖着白布,是蔡公子的尸体,白布中露出衣角,还是喜庆的大红色。
一红一白,一喜一哀,皆在一日之内。
蔡家主母后悔相信那个疯和尚的鬼话,说今日天云地动,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,适合嫁娶。
可如今儿子死了,她派人贴张悬赏,誓死要揪出此人。
疯和尚本被关押在地窖,此刻开了锁,却凭空消失,人间蒸发。
“母亲,节哀。”
一身着蓝纱轻裙的女子上前,粉唇红面,美不可言。
嗓音细细甜甜,如冰日甜瓜,夏日清水,沁人心脾。
“陈氏?你怎么来了?”
蔡家主母一愣,眉眼见染上焦急之色。她和其他婆婆不同,比起自己的儿子,儿媳更加讨人喜欢。
谁不爱乖巧听话还孝顺的孩子,更何况陈清荷美貌无双,甚是养眼。
得知自己儿子使了些阴谋诡计娶了陈清荷,她略感愧疚。
陈清荷是蔡家的妾室,上不得门面,蔡母却也在许多事上多加宽容慈爱来弥补。
女子用丝帕掩唇轻咳,她素来体弱多病。
强撑着身子勾唇一笑,双眼还因哭泣泛红,“母亲,相公去了,咱也要好好活。”
美人不愧是美人,发丝凌乱,素颜苍白,却有种说不出的美感,使人不觉心声怜悯慈爱。
蔡家主母叹息,转头望着大海的一端,海天相接处,消失了多少船只,又有多少不归人魂落他乡。
“薛家小姐薛琼玉还未找到。”
底下人惴惴不安,嘀嘀咕咕,“想来也是凶多吉少,这船上遭了贼人,死伤惨重!”
“善有善终,恶有恶报,薛家小姐本就泼辣狠毒,蛇蝎心肠,若是嫁到了蔡家,陈姑娘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,死了也好。”
比起蔡公子的死活,大家伙更在意薛琼玉,若她还活着,陈姑娘就要遭殃。
那还是死了好,死了好啊!
话罢,边上站着的几个糙汉,色眯眯盯着陈美人,欣赏她这弱柳扶风之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