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琼玉心下一颤,树底下确确站着两人。
“季哥哥,我不是说过不用你管吗?”
白雾越发浓重,两人身着白色孝服,隐秘在瘴气中,脸上神色莫辨。
薛琼玉半蹲下身,躲藏在幽绿的茂丛中,扬着脖子,呼吸一滞。
两人并非旁人,而是先前还和自己在祠堂法事上同跪半日之久的季延与陈清荷。
她早知两人相熟识,只是单纯讶然于会在此处无人之境相遇。
季延顿了顿,半刻过去,才从喉咙深处挤出沉闷的发音。
“清荷妹,你本不用嫁他……”
若是没猜错,季延自打小时,便对陈清荷心生恋慕之情。
其实薛琼玉也能理解为何历史上,季延有权有势,叱咤风云之后,仍会为了一个红颜撤兵回岸了。
毕竟,陈清荷是在他穷困潦倒,受尽冷眼,饱经欺凌时,唯一一个平视他,关心他,不嫌弃他的人。
更何况,陈清荷身边不乏对她一掷千金的恩客,陈清荷转头便散出钱财救济弱小。
季延亦是这其中之一的弱小。
如此人美心善的仙女姐姐,换作薛琼玉,怕不是也要吻上来的。
“季哥哥,你说什么傻话?”陈清荷用手帕轻轻抹去眼角泪,有些无语。
她知道季延是为她好,却也未曾想到他会真的动手杀了那蔡公子。
季延盯着她眼角亮晶晶的泪花,犹豫了一瞬,好似真的在忏悔自己冲动的行为。
“清荷妹,我……我”
薛琼玉就这般蹲着,腿都酸了,陈清荷才哭完,匆匆抹了一把眼泪,郑重抬眸。
“季哥哥,之后若是官府查起来,如何是好?”
薛琼玉也想知道,蔡家在张镇只手遮天,他小小季延,如何与老练狠辣的蔡夫人斗。
更何况自己和红珠他们还是目击证人,薛琼玉到不介意坐看这一出力挽狂澜的好戏。
“清荷妹,你莫怕,此事注定不会牵扯到你头上,我自有办法。”少年微微抿唇,眼底却划过一丝从容不迫。
“薛小姐不是全部都看到了吗?她又为何包庇你?”陈清荷一顿,觉得此事着实太悬。
她分明听说薛家人待他极为不好,初遇时他浑身的伤,都是薛家水师王五下的痛手。
她匆匆掏出一袋子,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首饰。再三推搡,叹道:“季哥哥,不如你听清荷一句劝,带着这些钱财逃上北城吧?”
北城去张镇数万里,边境之地,条件艰苦,却因官兵抓不着,罪犯扎堆,治安混乱。
薛琼玉眼珠子咕噜噜转动,北城?
那地方有去无回?就连壮汉去了,浑身上下的家当也只能给你留一条遮羞的裤衩子。
她到不在意季延的死活,此人逢凶化吉,有这时间操心季延,还不如想一下如何找到方才走丢的小狸猫。
季延没出手接陈清荷留给他的傍身之财,幽绿色的眸子愣了愣,竟痴痴地笑了笑。
他话锋一转:“清荷妹放心,小姐她自有安排。”
薛琼玉瞠目结舌。
等等,什么叫做她自有安排?污蔑,你纯纯污蔑!
少女蹲在草丛,脚上被蚊子不客气咬出了几个红包,痒得人心中恨恨不平。
薛琼玉不爽地盯着眼前的少年,活生生能给他身上瞪出一个黑黢黢的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