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琼玉并不知此刻季延杂乱的小心思,也懒得去多问一句。
马车驶入薛府后,薛琼玉下马之时,季延搀扶着她的腰肢,好让她不摔倒。
薛琼玉也没拒绝,越过了地面上的水洼,正要离去,却好像想起什么。
回眸,季延仍定定看着她。
她轻咳一声:“季延,你先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过来吧。”
虽说是早春,雨也不算大,但淋湿了雨难免会感冒,薛琼玉好心提醒他。
季延一愣,低下眼瞥见斜斜淋湿的肩膀,灰色的布料上映出暗色的水渍。
少年弓身,双手作揖,规规矩矩道一句:“遵命。”
*
蔡府,夜上三杆时分,一婢女匆匆上报:“主母大人,昨夜那船夫……死……死了。”
此时距离蔡公子惨死在楼船之上,已过去半月之久。
先前那认出季延真实身份的伤员,在蔡家医师悉心照料下,逐渐能下地行走。
昨夜,蔡主母在城门大张旗鼓张贴悬赏令,谁人能提供杀蔡公子真凶的线索,赏赐五十两白银。
五十两白银着实诱人,够平民百姓不吃不喝干上十多年了,那伤员心动。
黑灯瞎火夜,蒙着面给蔡主母送信,说是竹林密会,你方带来钱财,我方提供消息,互不相见,避免不必要的麻烦。
但此人不过会一点三脚猫功夫,哪里斗得过蔡主母,她早早叫人埋伏,将此人迅速捉拿。
此船夫差点被当做真凶押进官府,连声求饶道:“冤枉……冤枉啊!”
“小人不过想换取一些钱财,不想就此惹火上身。”他见蔡主母安静地听,也不喊不闹,觉得有戏。
“这真凶我认得,小的也有办法,让此人主动认罪。”他眼底划过一抹狡黠,悻悻地笑。
蔡家何必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无名小卒,但看在此人信誓旦旦模样,蔡家还是决定赌一把。
看看此人是否能真的引导这真凶罗网。
要人,蔡家借人马,要力,蔡家送金银。那船夫倍感压力的同时,将矛头转移到季延身上。
为了保命,他始终没有说出真凶的身份,蔡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,若是得了消息,过河拆桥,杀了自己怎么办?
蔡家自然也要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但蔡主母还没等来这船夫的好消息,婢女便在深夜匆匆传来此人的死讯。
抽筋扒皮,血流成河,小茅屋内除了血肉模糊的人外,毫无外人入侵过的痕迹。
蔡主母猛然捶桌,后悔没早些逼问这真凶到底是何人。
而船夫的惨死,亦间接坐实了她儿子并非被海上倭寇劫财所杀,而是……
轰隆一声,狂风冲开了脆弱的纸窗,直直灌入屋内。
婢女惊慌失措地压下被大风扬起的裙摆,低头等着上方端坐着的蔡主母发话。
苍老的面容缓和了几下,蔡家主母沉默许久,最终挥了挥手,让小婢女先下去。
薛府,薛琼玉洗漱完毕,湿哒哒的散发披在肩上,她正翘着二郎腿在松软的床榻上休息。
水盈盈的紫葡萄入嘴,薛琼玉幸福地眯起杏眼,虽说来了此处,人生地不熟,但比起现代朝九晚五的牛马生活,她觉着自己是中了彩票的幸运儿。
老天给了她一次投胎到富贵人家的机会,薛琼玉满意地发出哼哼唧唧,继而放下怀中果盘,欢快地在床上滚了几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