航船在江面上航行,一路摇摇晃晃。多橘上船没多久便开始晕船,现下正扶着栏杆呕吐。
程雪衣为她端了碗茶水,见多橘一饮而下,又顺着她的背脊轻轻拍了拍。
“好多了,姐儿。”多橘用衣袖擦擦嘴角,身子随着船只左右摇晃。
“这里风大,快回船舱歇着吧。”
见她稍缓,二人倚着栏杆吹了会风,才回了舱里。
这条商船主要以运粮食货物为主,所以搭乘的客人并不多,船上的人都是出苦力的大汉,还有一些穿着低调的商户。
程雪衣绕过几个大木箱,进了左侧的小舱,搀扶多橘在舱内小凳上坐下,又从包袱里掏出个油纸袋,从里面拿出几颗晾晒好的酸梅递过去。
多橘伸手放进嘴里,眉头蹙起,渐渐舒展,“好多了,姐儿。”她笑道。
“姐儿?”多橘见程雪衣视线瞥向一边,抬起手晃了晃。
程雪衣恍惚间回了神,应了一声。
“既然已和沈家解了婚约,那沈家叔婶是冷是热、是饥是饱就和咱们半分关系都没有了。”
多橘瞧着舱外,见沈君昌和费女萝挤在角落里坐着,神色落寞,轻哼一声,抬手将舱窗合上。
“我知道呀,等咱们把铺子的契约交到秦娘子手上,立刻就去东京府,好圆了你的念想。”
程雪衣揉着多橘圆乎乎的脸蛋,微微笑道。
多橘噘着嘴,连连点头。
—
天色渐暗,商船在栅口停靠接受检查后,接着向北驶去。
落日余晖散尽后,海面升起一弯冷月。
沈君昌和费女萝以一张旧棉毯御寒,二人紧紧靠在一起,沈君昌将费女萝的手放在嘴边呵了呵。
“都怪我无用,苦了娘子和我在此遭罪。”
沈君昌手上动作停住,鼻尖抽动,眼圈红了些。
“你还有脸说,若不是你执迷不悟,不把家底输光不罢休,我又何必在此和你一起吹冷风,连个馒头都吃不上。”费女萝小声抱怨,肚子咕噜噜响。
说话间,沈君昌的肚子也叫唤起来,二人瞅着彼此,忍不住相视一笑。
“等回了新阳县,我就去给你打一网鱼,蒸鱼、炖鱼、熬鱼汤,你想吃啥就做啥。”
沈君昌望着月亮,眼中闪过一丝美好。
费女萝瞧他眼角漾出的笑意,不免哀叹道,“今后,怕是不能再去河边撒网捕鱼了。”
风呼呼地吹,不多时,沈君昌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,身子簌簌发抖。费女萝将自己的毯子挪了过去,裹得更加严实了。
二人听着簌簌的风声,眼皮沉重,不知不觉打了个盹。等到再睁开眼睛时,费女萝发现手边多了一个油纸袋,打开一看,竟然是两个馒头。
费女萝眼睛盯着那雪白的馒头,吞了口唾沫,用手肘推推一旁的沈君昌。
“醒醒,醒醒。”
沈君昌正在梦中喝着佳酿,吃着鸡腿,哪里肯睁眼醒来,哼唧了声,没了动静。
费女萝见沈君昌睡得熟,便自顾自地吃起来,等着快要吃完一个馒头时,沈君昌突然起身坐起来,大喊道,“好汉饶命!好汉饶命!”
“你梦魇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