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日后。
李慕婉身体渐愈,正坐在庭院中晒着暖阳梳理灵力,忽闻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打斗声与呼救。
李慕婉心头一紧,起身掠至墙边,只见一道狼狈的身影被数名黑衣人追杀,那人衣衫染血,灵力紊乱,却仍咬牙支撑,腰间玉佩上刻着的“洛河”二字在阳光下一闪而过。
“洛河门的人?”李慕婉瞳孔骤缩,当年宗门覆灭的惨状瞬间涌上心头。
她不及细想,手中折扇展开,灵力化作数道柔和却坚韧的风刃,精准地击退了最靠前的两名黑衣人:“住手!”
那被追杀的男子正是马良,他本已力竭,忽见有人援手,抬头望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——阳光下女子白衣胜雪,眉眼间虽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柔,却仍是他刻在心底两百年的模样。
“婉……婉师妹?”他声音颤抖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李慕婉也看清了他的脸,那熟悉的轮廓让她呼吸一滞,手中折扇险些落地:“师、师兄?你还活着?”两百年前洛河门被火兽踏平,她是被师门长辈拼死送出的唯一幸存者,早已以为同门无一生还,此刻再见故人,眼眶瞬间红了。
黑衣人见半路杀出帮手,对视一眼后悍然攻来。李慕婉护在马良身前,灵力流转间将他护得密不透风,同时扬声唤来宗门弟子支援。片刻后,黑衣人见势不妙遁走,庭院中终于恢复安静。
“师妹,真的是你!”马良踉跄着上前,激动得声音发颤,两百年的颠沛流离、生死挣扎,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,“我找了你好久…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李慕婉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,指尖触到他冰冷的血衣,心中又酸又暖:“师兄,我也以为……以为洛河门只剩下我一人了。”两百年的孤独与思念在此刻爆发,她眼眶泛红,却难掩重逢的喜悦,“快,我先带你回云天宗疗伤,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。”
她小心翼翼地为马良渡入灵力稳住伤势,搀扶着他往宗门内走去。
马良靠在她身侧,感受着熟悉的温柔气息,目光落在她侧脸时,藏着两百年的爱慕与失而复得的珍视几乎要溢出来。
他轻轻开口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:“师妹,两百年了,我从未放弃找你。洛河门不在了,但只要你还在,对我来说就还有念想。”
李慕婉心中一暖,侧头对他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,那笑容里有重逢的欣喜,有对往昔同门情谊的珍视,更有失而复得的慰藉:“师兄,以后有云天宗在,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了。”
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两人身上,将这迟来两百年的重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,却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故人,会在平静的南苑投下怎样的故事。
王林站在回廊尽头,看着庭院里李慕婉为马良调试汤药的身影,黑色衣袍的袖口被他攥得发皱。
这几日,南苑的重心仿佛都落在了那个突然出现的“师兄”身上——李慕婉会亲自为他换药,会坐在榻边听他讲两百年的漂泊,甚至会在他咳嗽时下意识地拍背顺气,那些细微的关切,是他许久未曾从她眼中独独看到的模样。
他指尖凝着一丝灵力,却又生生按捺下去。那日李慕婉扶着马良回来时眼中的红意,他看得真切;她提起“洛河门”时语气里的怅然与珍视,他也听得清晰。
可道理都懂,心头那股酸涩却像疯长的藤蔓,缠得他喘不过气。
“他又是谁?”王林低声自语,目光死死盯着马良看向李慕婉的眼神——那里面的爱慕几乎毫不掩饰,像一根针反复刺着他的神经。
他想起自己在外修行时的日夜牵挂,想起赶回时看到戮默与她相处的画面,如今又冒出来一个两百年前的“师兄”,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。
“婉儿身边,怎么总有这么多男子?”他甚至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,是不是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,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的陪伴?是不是两百年的时光,真的能让某些情谊比他们之间的羁绊更深厚?
李慕婉捧着刚练好的丹药转身时,恰好对上王林的目光,见他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,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,便笑着扬声:“王林,你回来了?快过来,师兄说你上次给的疗伤凝液效果特别好,你那里还有吗?你再拿一瓶出来吗?”
王林看着她自然的笑容,那笑容里带着对他的信任,却没有了往日独对他时的依赖与亲昵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波澜,一步步走过去,目光掠过马良感激的眼神,最终落在李慕婉脸上,声音有些发紧:“好。”
拿出灵液,他低头沉思,心思却飘得很远——他该怎么告诉她,看到她对别人这般细心,他心里有多难受?又该怎么确认,在她心里,自己始终是那个无可替代的存在?庭院里的阳光明明温暖,王林却觉得心头像蒙着一层薄冰,又酸又凉。
“不过是两百年前的师兄,为何能让她如此上心?”他低声自语,目光死死盯着马良看向李慕婉时那毫不掩饰的依恋。
王林甚至能从马良的眼神里读懂那份炽热的爱慕,那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,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:我不在的日子里,是不是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人和事?婉儿心里,是不是还藏着这样一份旧情?
委屈感悄然爬上心头。他为她跨越生死,为她对抗天地,可如今一个故人出现,就能轻易分走她所有的注意力。
王林甚至看到李慕婉将自己寻来的凝神草熬成炼成丹药,亲手喂马良吃下——那株凝神草,是他前些日子为她调理气息特意寻来的。
不远处的树荫下,戮默静静伫立,黑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。
戮默的目光同样落在庭院中央的三人(王林、李慕婉、马良)身上,只是视线始终胶着在李慕婉的侧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