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腿处露出森森白骨,腐烂的肉上有蛆虫在爬,脓水流了满床,床上的病人高热不止,即便是睡着梦中也在喊疼。李长宁坐到床边,无需诊脉。这幅样子,连秦大友都能看出来命不久矣。
“造孽啊!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成这个样子。”
床上女子骨瘦如柴,被病痛折磨的浑身没有二两肉,颧骨高高的凸起,但李长宁依旧从她的脸上看到皇姑母的样子。倘若这姑娘此时安健,那么应会长得更像,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?
秦大友跟着李长宁也有几日,很少看见她如此凝重的样子,不禁跟着紧张起来。“神医,这姑娘的情况可是十分棘手?”
瞎眼的侍女春草听到这话,哭的更惨了,她跪下来膝行至李长宁的脚边,开始哐哐的给李长宁磕头。
“求神医救救我家小姐!”
“求神医救救我家小姐!”
春草一边磕头,一边翻来覆去的重复这句话。
倒是一个忠仆,李长宁在心中如是的想。李长宁上前将人扶起,擦净她头上的血迹和眼角的泪水。“身为医者自当拼尽全力,就是不知你家小姐如何伤成这个样子?”
春草的答复和秦大友说的一致,更深一些的小姑娘却开始三缄其口,倒是还不算太傻。李长宁倒也从没想着直接就从春草这个小侍女的口中,得到事情的全貌。有些事她更趋向于在她的口中知道,李长宁将视线转上床上躺着的人。
李长宁用了五日功夫,才让床上的宁棠清醒半日。
宁棠半撑起身子,倚着身后的软被,看着眼前容貌昳丽的女子,轻声说。“谢谢。”
银针刺穴,宁棠浑身颤抖,半晌才发现,不是从前那般锥心刺骨的疼痛,这才稍稍放下心来。
目睹全部的李长宁忽地在想,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如此惊惧。“谢我不如谢你自己,若是你没有这强大的求生意识,就是扁鹊在世也救不了你。”
宁棠接过苦药一饮而尽,李长宁在她手里放上一片甘草叶。“寨子还是太穷了,没啥别的好东西,你拿这个甜甜嘴。”
看着手中的叶子,眼泪登时就在宁棠的眼中掉下来。除了给过自己一丝温情的娘亲,只有春草和眼前之人愿意对自己好些。
李长宁不解,这世上的人都是水做的吗?是个人都在她的面前哭一回。
“你先好生休息。有事,差你的侍女唤我。”五日的的时间足够李长宁治好春草的眼疾,掖好被子,李长宁先行离开。
出门后,青商立刻跟上李长宁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持续半晌,直到无人处李长宁开口道。“有什么事直说,咱们主仆没什么藏着掖着的。”
“殿下恕罪,殿下不觉得宁棠姑娘像极了一个人吗?”
“谁?”
“殿下,十八岁的殿下,宁姑娘和殿下有八分相像。”
十八岁的李长宁天真烂漫,骄矜张扬。那时的她还不是冷漠无情,视人命为草芥的狠毒公主,还是那个被父皇捧在手心里,千般妥帖,万般呵护的小公主。一晃四年过去了,李长宁都已经记不得曾经的样子。
“她是皇姑母的女儿,与我相像无甚奇怪。”
“郡王妃。我记得小郡主不是这个样子。”青商记得小郡主长得和宁郡王更像一些,不是方才看见的那个女子。
“我也很好奇,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?皇家贵女流落在外,还被糟践成如今的样子。”李长宁轻抚手中的茶盏,手指点在桌面上。
青商带回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,狸猫换太子竟真的出现在高门显贵之中。宁棠是被接生婆换掉的真郡主,郡王府那位才是冒牌货。
“这消息是真的?!”
青商拍着胸脯做发誓状。“千真万确!属下探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已。谁会想到千挑万选的婆子竟真的会做这砍头掉脑袋的恶事。”
“究竟是怎么回事?!”
听着青商的讲述,李长宁大致捋清当年的情况。二十年前怀着孕的皇姑母去玄都观为还未出生的孩子祈福,下山的路上天遇暴雨,山中野兽惊扰了车架。马匹四散逃窜冲撞皇姑母,八个月的身子就此发动,无奈只得就近生产。恰逢山下有一农户,进去之后才知这农人的妇人也在生产,风雨交加之下,二人同时产下一个女婴。谁知那妇人竟起了黑心肠,夜里趁着众人不备,将自己女儿和小郡主交换,这才有了这真假郡主之局。
“这故事听起来满是漏洞?”李长宁将几件事串联起来,发现这一切太过刻意,宛如有人将所有的巧合堆叠在一起。
“如何不是,属下一听也觉得奇怪。但事实却真是这个情况。”
“那又是如何发现这真假郡主的身份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