梳妆镜前,李长宁对着桌上描绘出的宁棠画像正在给自己上妆,为求更加真实,她时不时还会往脸上行针。屋子正中的方桌上放着一套鹅黄襦裙。熟识李长宁的人知道,这不是她常穿的颜色。李长宁的宫装多以红蓝为主,鹅黄色这般鲜嫩的颜色,她六岁之后就再也没穿过。李长宁依稀记得六岁前母后最喜打扮自己,每日将李长宁打扮成福娃娃的样子,抱出去给父皇看,那时父皇常说自己是金黄色的米团子。可后来母后便不喜打扮自己,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皇弟身上。每当李长宁穿着鹅黄的襦裙去找母后的时候,母后就训斥她不够端庄,渐渐的李长宁便不再穿鹅黄色。
宁棠的房间内,春草正在给萧焕喂药。就在此时门突然打开,刺眼的日光直射而来,阳光打在门前人的身影上,春草看不见来人的面容,却觉得此人十分熟悉。
门口的人提着衣摆缓步向前,春草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,忽地泪流满面。
春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,飞奔过去,抱住李长宁。“小姐,您回来了!春草好想你。”
李长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安慰春草,半晌之后,春草才恋恋不舍的从李长宁的怀中出来。她何尝不知道自家小姐已经香消玉殒,但此刻,她希望沉浸在这幻象之中,任何人都不要叫醒她。
李长宁用手帕揩去春草的眼泪,轻声问她。“像吗?”
春草重重点头。“像,像极了!”
“那么你记住,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家小姐宁棠。”
李长宁让春草先行出去,春草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了。李长宁拿出银针刺入萧焕的穴位左右转动,很快就见萧焕的眼皮颤动。她知道这是萧焕醒来的征兆,李长宁拔出银针,坐到椅子上。
萧焕紧闭双目,左手按着头挣扎着坐起身。他将半个身子靠在墙边,剧烈的喘着粗气。太痛了!脑袋针扎似的痛,仿佛有人拿着凿子一下一下的往里敲击。
李长宁看见萧焕的一系列挣扎动作,轻笑出声。
“谁!谁在那里?”萧焕咬牙克制脑中斧劈般的疼痛,睁眼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。
萧焕愣住了,起身想要细看,却被人按住拦了下来。“别乱动,你头上的伤还没好,仍需卧床休养。”
萧焕躺下后攥紧李长宁的手腕,厉声问道。“你是谁?!”
李长宁拼命挣开萧焕手间的禁锢,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墙角低声呜咽。“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!我好心救你,用光了我不少药材,也没想着让你对我感恩戴德。但你也不能一醒过来,就伤害我吧!”
萧焕手肘拄床撑起半个身子,死死的盯着眼前女子的面貌身姿,听着她说话的语气风格。
一盏茶的时间萧焕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女子,心中的激动从滚烫变得冰凉。
“滚!”
“你的伤……”
“我说滚!你没听见吗?!滚!”
萧焕将自己砸进床里,抬起胳膊遮住双眼,扯起唇角闭眼苦笑,虽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。萧焕出城前从暗桩处得到消息,城外山上有一女子身似李长宁。他还以为,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能见到李长宁,原来只一个冒牌货。
一炷香的时间过去,春草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。萧焕一个阴冷的眼神扫过来,吓得春草差点把手中的东西扔出去。她将药碗放在离萧焕很远的桌上,站在原地局促的低声说。“这位公子,我家小姐让我来跟您送药,您此刻是否需要帮忙。”
无人应答,周围一片死寂。“那公子我将药放在桌上,您记得喝啊。”
春草逃也似的离开屋子,吓死人了!怎么有人一个眼神,就让人感觉毛骨悚然。她现在想起来那个眼神,还感觉心有余悸。
忽地,一个冰冷的手拍向春草的肩膀,小丫头登时就叫出声来。“谁呀!”
青商从春草身后飘过来,阴测测的说道。“想什么呢?这么入神。”
“小姐房里的那个男子,也太可怕了!”
李长宁捏着手中的茶盏,轻轻笑了,她站起身来轻拍春草的肩膀。“刀山血海趟过来的死人,狠戾一些自是正常,多适应适应,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遇见多少血雨腥风,这点胆子可不行。”
李长宁再度进入房中,发现床上却空无一人,正疑惑之际,脖颈被人从身后死死扣住。质问的声音从耳后传来,带着呼吸的热气。“你是谁?我为何会在这里?”
“我叫宁棠略通些医术,在青龙寨暂代大夫一职。你受伤昏迷在山里,是青龙寨的当家上山打猎的时候发现的。”
萧焕感觉到身前之人不住的颤栗,说话时也在强装镇定。这般胆小懦弱的样子和他记忆中那个张扬骄矜的女子相差实在太远,但他不信,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。手指用力掐住喉管,很快就感受到女子痛苦的挣扎,萧焕恶意的说道。“撒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