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口的光芒裹着细尘涌进来时,林小满第一个冲了出去。
她的帆布包蹭过门框,带落一片干枯的茉莉花瓣——带着晨露的新鲜香气,像被雨水洗过般清冽。
“等等!”燕离喊住她,指了指门内的地面。
众人低头,看见门槛处用粉笔歪歪扭扭画着个爱心,里面写着“小棠和我”,字迹和照片背面的如出一辙。
爱心旁边压着枚钴蓝钻缀的领结——是苏阿月刚才戴过的,钻面蒙着的灰已被擦得透亮。
“这是……”林小满蹲下身,指尖刚碰到领结,那东西突然“唰”地缩进地砖缝隙里。
“机关。”燕离弯腰,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微型遥控器,“地砖下有弹簧轨道,能弹出预设的小物件。”她按下遥控器,领结又“叮”地弹回原位,“三年前苏阿月总爱把领结掉在门槛边,这是她给小棠留的‘暗号’。”
赵凯挠了挠头:“小棠是谁?”
“苏阿月的同桌。”燕离翻开手扎,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借书卡——名字是“林棠”,照片上的姑娘扎着高马尾,笑起来有梨涡,“转学生,二零二零年九月转入三年二班,和苏阿月同桌三个月。”
林小满想起镜中苏阿月泛红的眼尾:“可她为什么……”
“因为她偷偷喜欢小棠。”燕离指了指储物间的方向,“镜子里的‘恶鬼’,其实是她没说出口的‘我想和你一起’。”
赵凯挑眉:“所以温度变化……”
“藏在通风管里的冷风机。”燕离抬头看向天花板,“我买空调时,让道具师在管道里加了小型冷风机和暖风机。温度传感器连着黑板上的电子屏,达到设定度数就会触发。”她指了指黑板边缘的缝隙,“你们看——”
林小满凑近,发现黑板边缘有个极小的圆孔,里面露出半截黑色电线。燕离按下遥控器,黑孔里突然射出一道红光,在墙上投出歪斜的血字:“太凉了,该暖一暖。”
“全息投影。”燕离解释,“道具组用旧校史里的毕业生日记做素材,投影内容会根据温度变化切换。”她指向储物间的方向,“镜子也是特制的双向镜,后面藏着投影仪和演员。”
“演员?”赵凯倒抽一口凉气。
“小棠的扮演者是我们请的戏剧社学妹。”燕离翻开手扎,里面夹着张照片——穿白裙子的姑娘正对着镜子练习微笑,梨涡浅得像茉莉花,“她提前背了三年前的日记,连苏阿月说话时的语气词都模仿得分毫不差。”
林小满想起镜中苏阿月泛红的眼尾:“可她的眼泪……”
“盐水喷雾。”燕离指了指自己帆布包里的喷雾瓶,“道具组准备的,效果比真哭还逼真。”她顿了顿,笑了,“但小满的卷子是真的。”
赵凯蹲下来,从储物间纸箱里摸出塑封袋:“这卷子上的水渍……”
“是茉莉花茶渍。”燕离接过卷子,指腹蹭过边缘,“三年前苏阿月总爱用茉莉花茶泡水喝,不小心洒在卷子上。我们找老档案馆借了当年的空白卷子,用旧茶渍染的。”她翻开卷子背面,铅笔字歪歪扭扭:“小棠说,她想和我一起去北京看银杏。”
林小满愣住:“这是……”
“你写的。”燕离说,“你高三那年,总帮苏阿月补数学。有天晚自习,小棠抱着作业本路过,苏阿月拉住她问‘要不要一起’,你就顺手把草稿纸推给了她们——这张卷子背面,是小棠的笔记。”
赵凯突然反应过来:“所以镜子里的‘恶鬼’,其实是三个姑娘?”
“苏阿月、小棠,还有你。”燕离指了指林小满,“你总说‘要当一辈子的同桌’,苏阿月就把这句话写在毕业纪念册里,小棠把这句话画在课本上。”
走廊里的下课铃还在响。燕离带着众人走到镜子前,伸手敲了敲镜面:“双向镜的厚度不均匀,敲起来声音闷响。”她按下遥控器,镜子突然“咔嗒”一声向两侧分开,露出后面的舞台——
舞台中央摆着张课桌,上面堆着旧课本和半凉的茉莉花茶。
桌角压着张合影:三个高中生站在银杏树下,穿白裙子的是苏阿月,扎马尾的是林小满,中间那个笑出梨涡的,是林棠。苏阿月的领结歪歪扭扭,是小棠系的。
“这是……”林小满的声音发颤。
“三年二班春游合影的复刻版。”燕离说,“我们联系了当年的摄影师,用老底片重新冲印的。”她指向照片背面,铅笔字被茉莉花瓣压出浅痕:“小棠说,银杏叶落进领结里,是秋天给我们的信。”
林小满摸了摸照片边缘:“所以苏阿月的愿望……”
“是想让小棠知道——”燕离拿起桌上的茉莉花茶,“她从来没忘记过那杯茶的温度,没忘记过银杏叶落在领结上的声音,没忘记过‘一起去北京’的约定。”
“那小棠现在……”赵凯突然想起什么。
“在北大读研究生。”燕离翻开手扎,里面夹着张明信片——背面是未名湖的秋景,字迹娟秀:“阿月,我替你看遍了银杏,今年的叶子落进领结时,我穿了件蓝裙子。”
“这是……”林小满睁大眼睛。
“道具组从校友群找到的。”燕离笑了,“小棠每年秋天都会给苏阿月的家长寄银杏标本,附上手写的明信片。我们借了最新的那张。”
林小满突然笑了,眼泪却掉在照片上:“原来你们骗了我这么久……”
“但我们没骗你的心意。”燕离轻轻抱了抱她,“苏阿月在毕业纪念册里写过,‘小棠的梨涡比糖还甜,要替我尝遍没尝过的甜’。现在你拿着她的卷子,考上了她想去的大学——”她指了指远处的教学楼,“这比任何‘鬼魂’都更让她高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