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念的脸瞬间惨白。她想抢手机,却被燕离轻松躲开。
“你根本不是什么被鬼附身的可怜妹妹。”燕离的声音冷下来,“你是苏阿月的亲女儿,是她用替命咒养着的‘活容器’。你父亲失踪那天,她把你锁在老宅,就是为了让你替她挡灾。”
“你骗我!”苏念尖叫着扑过来,指甲划过燕离的脸颊,“我娘最疼我!她给我买糖人,给我绣扇子,她说等我十八岁就带我去南方……”
“南方?”燕离抓住她的手腕,将她抵在院墙上,“你娘的遗物里,有张去南方的船票,日期是你出生前三天。她根本没打算带你走,她自己一个人走了。”
苏念的身体剧烈颤抖。
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,可眼神却逐渐变得狠厉: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你是不是想让我恨我娘?”
“我不想。”燕离松开她,“但你想往生,就得先放下执念。你执念的不是往生,是让你娘爱你——可她根本不爱你。”
苏念突然笑了。她的笑声像碎瓷片划过玻璃,刺得人耳膜生疼:“你懂什么?你以为你看透了所有人?”
燕离挑眉:“哦?”
“简珩。”苏念凑近她耳边,吐息带着股腐坏的茉莉香,“他昨天深夜去了城隍庙。我跟着他,听见他和庙祝说……燕离是块好玉,我要把她揣在怀里养着。”
“我不相信你,你的话有几分真假,我的好妹妹。”燕离别过脸。
“我当然会骗你。”苏念咯咯笑起来,“你以为我是真心喜欢你?我不过是看的身份有用,能查往事。等你没了利用价值……”她伸手扯住燕离的领口,“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你。”
“不知悔改。”燕离甩开她,掌心泛起幽蓝的光——那是鬼王给她的魂印。
苏念被这光灼得尖叫,踉跄着后退两步,撞翻了院角的青瓷缸。
青瓷缸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晰。
“你以为……你是什么好东西?”她抹了把脸上的泪,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尖锐,“你不过是靠鬼王的魂印耀武扬威!我娘说,在忘川附近任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吞别人的执念——你吞了我娘的,吞了白无常的,现在还想吞我?”
燕离垂眸看她。
月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落在苏念脸上,将她眼尾的泪痣照得发青。
她想起半小时前在办公室,苏念拽着她袖子时,指尖的温度——凉得像块泡在冰水里的玉,和活人该有的体温差了足足三度。
“你娘的替命咒,是用你的生辰八字和她的魂魄绑的。”燕离的声音平静,“你出生那天,她算出你会克她,所以用你当‘活容器’,替她挡所有灾。”
“克她?”苏念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股子疯劲,“我三岁摔碎长命镜,她请道士做法;我七岁发高热,她用我的血画符;我十六岁高考失利,她把我锁在老宅祠堂里三天……”她扯开衣领,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,“这道疤,是她用铜钱烫的!她说‘苏家的血脉,不能沾半分晦气’!”
燕离的指尖微微收紧。她想起在苏念房间翻到的日记本——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:“娘的手是冷的,比冬天的雪还冷。可她说,等我十八岁,就带我去南方。南方有海,海浪是暖的。”
“你娘的遗物里,有张去瑞士的机票。”燕离摸出手机,调出那张泛黄的照片,“日期是你出生前三天。。”
苏念的笑容僵在脸上。她盯着手机屏幕,喉结动了动,像是想说什么,却被一阵尖锐的耳鸣打断。她捂住耳朵,踉跄着后退两步,撞翻了茶几上的水晶杯。
“阿念!”燕离伸手去扶,却被她反手推开。苏念的指尖泛起幽绿的光,指甲变得又尖又长,像淬了毒的银针:“你以为你就能管我?我娘说过,我是苏家最金贵的血脉!”
“我不能吗?”燕离冷静地问,“那你也太小看我了。”
苏念被压入地府审判的几天后。
燕离坐在书房里,翻看着阴差搜罗出来的遗物。
“十月十五,晴。阿念摔碎了长命镜,哭着说‘不要姐姐死’。我把她锁在祠堂里,可她还是撞门出来了。她抱着我的腿喊‘娘’,我躲在供桌后面发抖——我怕她,怕她的血脏了我的鞋。”
“十一月初三,雨。道士说,镜子里的怨气要找个替死鬼。我买了雄黄酒,给阿念喝了一半。她喝了之后,眼睛泛着幽绿,像只鬼。我摸了摸她的头,说‘阿念最乖’。”
“十二月廿八,雪。阿念说看见镜子里有个穿旗袍的女人。我烧了张符纸,说‘没有人,你别信’。她笑了,说‘你不是我娘,我娘的手是暖的’。”
燕离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。日记的最后一行写着:“阿念,对不起。”
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燕离抬头,看见简珩端着杯热可可站在门口,杯壁上凝着层白雾,里面浮着颗剥好的桂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