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国后燕离用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修养,才彻底与冰岛的故事斩断情感。
这天,燕离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开的店铺里认真工作,心想又是一天朴实无华的日子过去了。
雨丝裹着铁锈味漫进窗棂时,她用细毛刷扫去八音盒底座的积尘。
老榆木工作台的台灯在她镜片上投下昏黄光斑,照见盒盖内侧刻着的一行小字——“致小美,十七岁生辰”。
这是今早送来的旧物。
旧识说是在阁楼木箱底翻到的,铜锁生了绿锈,打开时飘出股陈腐的茉莉香。
此刻八音盒在她掌心轻颤,黄铜齿轮突然卡住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。
“小姐姐。”
甜得发腻的童声从背后响起。燕离手一抖,八音盒“当啷”掉在绒布上。
她猛地回头,只见穿月白棉裙的小女孩蹲在旧木凳上,双麻花辫红得像浸了血,发梢还沾着水珠子,正歪头冲她笑。
“小姐姐,这个盒子要等雨落第七夜才能打开。”小女孩踮脚去够桌上的八音盒,腕间系着的红绳在烛火下晃,“可我等不及啦。”
燕离后颈泛起凉意。
因为更诡异的是,这具小小的身体穿过她递过去的桃木枝时,竟没有实体——像一团被风吹散的雾。
“你是谁?”她攥紧胸前的银锁,说是能镇邪。
小女孩歪头,发辫扫过她手背:“我是小美呀。姐姐不认识我了吗?”
记忆突然翻涌。
七岁那年发高热,奶奶坐在床头给她讲古,说年轻时在戏班子当琴师,有个叫小美的七徒弟说要攒够一百根红绳给师父当嫁妆。
后来戏班遭了大火,小美没能跑出来,尸体烧得只剩半枚银锁。
“是你。”燕离恍然大悟。
“我还活着!不,我只是变成了幽灵!”小女孩突然扑过来,指甲几乎掐进她手腕,“他们说我抢了师姐的锁!明明是师姐把它塞给我的!那天火很大,师姐咳着血把我推进地窖,说‘阿倩要活着’……”
她腕间的红绳寸寸崩裂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。
燕离这才发现,小女孩的脚腕以下是半透明的,能看见青石板纹路正从她腿上渗出来。
“小姐姐。”小女孩的眼泪滴在她手背上,瞬间凝成血珠,“找到那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,是她放的火!她抢走了我的八音盒,里面有师姐给我录的《茉莉花》……”
窗外炸响惊雷。
燕离看见身后的影子突然扭曲成女人的轮廓,露出烧焦的脚踝——和幽灵描述里“推她进地窖的女人”一模一样。
“我根本不会弹琵琶!”幽灵小女孩的声音陡然尖锐,“那是师姐偷来的曲谱!她骗我说那是给师父的生辰礼,其实是要拿去换银子……”
工作台的台灯“啪”地熄灭。
黑暗中,八音盒自动转起来,流出走调的《茉莉花》。
燕离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,光束扫过墙角——那里立着幅旧画像,画中戏妆女子抱着琵琶,腕间系着绳索。
“小姐姐你看!”小女孩拽着她往画像前凑,“师姐说这画像里的女人是她娘,可其实是她自己!她偷了我的身份,偷了我的锁,还……”
画像突然渗出鲜血。
燕离后退半步,撞翻了装着朱砂的瓷瓶。
红粉撒在小美身上,她的身体开始消散,却仍死死攥着燕离的手腕:“姐姐替我烧了那个盒子!替我……”
“够了!”
清亮的声音劈开雨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