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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底隧道1（第2页）

燕离的潜水电脑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，深度显示已突破六十米大关！然而，她此刻却没有感受到丝毫高压带来的窒息，反而觉得身体轻盈如羽——青铜龙鳞甲间渗出的幽蓝光雾正包裹着她的身体，将恐怖的水压隔绝在外。她艰难地抬起头，望向龙目中那两颗幽蓝的夜明珠，其中一颗微微转动，竟映照出地面上的景象：数十台巨大的盾构机仍在轰鸣运转，钢铁刀盘无情地切削着海底岩层，而原本坚固的封印石堤上，已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缝，丝丝缕缕的猩红雾气正从裂缝中不断渗出。

“他们在用现代机械强行撕裂封印。”青铜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痛楚，“你身上的‘引魂贝’，是唯一能够重新加固封印的钥匙——但代价是，它会燃烧你的生命，让你与这片深海彻底融为一体。”

燕离下意识地摸向胸前的徽章，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微微一怔。她忽然想起了出发前，老陈拍着她的肩膀说：“小燕啊，这次任务特殊，风险极高，但你可是咱们‘深蓝计划’最优秀的潜水员！”可他不知道，所谓的“深蓝计划”，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跨海隧道工程——那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，目的正是为了发掘并利用沉睡在海底的远古力量！而她，燕离，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“祭品”。

“所以，你早就知道？”她喃喃自语，声音在冰冷的海水中显得格外飘渺，“你一直在等我，等我亲手解开这个所谓的‘封印’？”

青铜龙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，龙目中流泻出的光芒渐渐变得柔和：“不，孩子。我在等你，等一个能够做出真正选择的‘人’。五百年前，沧溟人被贪婪蒙蔽了双眼，选择用血与火去掠夺不属于他们的力量；而你，”它空洞的眼窝中似乎泛起了一丝笑意，“你选择了停下脚步，选择去倾听，去理解。”

话音未落，燕离的潜水电脑表突然发出一连串急促的警报声——氧气的剩余量，竟然只剩下了最后的五分钟！然而，她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慌乱。她缓缓抬起手，将胸前的“引魂贝”徽章按在了青铜龙冰冷而湿润的额头上。贝壳与龙鳞接触的瞬间，整片沉没的城市骤然亮起了亿万点幽蓝星光，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珊瑚礁间、从破碎的汉白玉立柱中缓缓升起，他们身着古老的沧溟族服饰，手中各自捧着一颗闪烁的珍珠，虔诚地投入了青铜龙巨大的身躯。

“是沧溟先民的魂灵！”守渊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的叹息，“他们等这一天，已经等了太久太久。”

燕离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徽章涌入她的四肢百骸，那是来自古老灵魂的温暖与力量。她的意识渐渐模糊，却清晰地看见青铜龙缓缓升向海面，它那庞大的身躯上每一片龙鳞都在闪耀着幽蓝的光芒，仿佛一条由星辰铺就的道路。而在遥远的海面上，原本喧嚣的盾构机群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，钢铁刀盘在不明力量的冲击下寸寸崩裂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
“去吧。”守渊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，最终消散在海水中。

当最后一丝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之前，燕离看见了自己的倒影——处在那片由龙鳞与魂灵共同构筑的幽蓝星空中。

她的潜水服碎片如蝶翼般飘散，腕间的切割剪坠着细小的光尘，而胸前的“引魂贝”徽章已然不见。但在那片星海深处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凝结：那是一枚全新的、由幽蓝星尘与龙鳞微光交融而成的印记，形状依旧是一枚贝壳，却比原先的徽章多出了十二道流转的光纹——那是她刚刚触碰龙额时，从沧溟先民魂灵的记忆中继承的，属于“守渊人”的古老印记。

“快看！海平线！海平线在发光！”
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声嘶哑的呼喊穿透了层层海水。燕离的意识如同沉入深海后又被温柔托起的泡沫，一点点上浮。她“看”到——或者说，“感知”到——无数道目光正穿透动荡的海水，聚焦于头顶那片翻涌的幽蓝光幕。那是她曾熟悉的“深蓝一号”盾构机的操作舱，老陈的脸庞因震惊而扭曲变形，他手中的通讯器掉落在控制台上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闷响。

青铜龙庞大的身躯已然冲破海面，龙鳞摩擦空气时迸发出细碎的蓝色电弧。它每一次摆尾，都卷起数十米高的滔天巨浪，将那些原本在它上方盘旋的钢铁施工平台狠狠砸向远方。曾经不可一世的盾构机群此刻如同脆弱的玩具，钢铁刀盘被狂暴的力量掀飞，在半空中解体；连接它们的粗大管道像被无形巨手扯断的琴弦，发出凄厉的尖啸，断裂处喷涌出的高压水流柱，在夕阳的余晖下竟泛着诡异的青金色光芒。

“关闭所有动力系统！紧急上浮！所有人立刻上浮——！”老陈的吼声带着绝望的颤抖，“海底……海底好像有什么东西……升起来了！”

燕离的意识逐渐凝聚，她感到自己正漂浮在温暖的海水中。龙鳞散发的幽蓝光晕温柔地包裹着她，先前因高压而刺痛的耳膜此刻传来酥麻的痒意。她试着动了动手指，惊喜地发现潜水服的破损处已被一种半透明的凝胶状物质修复——那是龙鳞渗出的幽蓝液体凝固后的模样，散发着淡淡的珍珠光泽。

“你醒了？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。燕离缓缓转身，看见青铜龙巨大的头颅正轻轻搁浅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。它的龙目依旧闪烁着幽蓝的光芒，但那光芒不再令人感到压迫，反而像两汪映照着漫天星斗的深潭。龙须上还挂着几缕翠绿的海藻，随着海浪的起伏轻轻摇曳。

“我……”燕离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潜水而有些沙哑，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虚弱。她想抬手触摸龙鳞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——那些曾经致命的猩红丝线早已不见踪影，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密的银色纹路，它们如同活物般在龙鳞表面缓缓流淌，偶尔会聚成一朵小小的、转瞬即逝的珊瑚花。

“你是‘钥匙’。”青铜龙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温和，“但你现在，也是‘守渊人’。”

“我……”燕离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。掌心的皮肤下，隐约有幽蓝的光芒流转，如同流动的星河。当她再次举起手，对着阳光望去时，竟发现自己的指尖能透射出细碎的、如同星辰般的光点——那是沧溟先民魂灵的力量，正与她的生命轨迹悄然融合。

海平线处，第一缕灿烂的晚霞刺破了厚重的云层。燕离看见，原本被施工破坏的封印石堤上，那些狰狞的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。断裂的礁石重新聚合，覆盖其上的海藻焕发出勃勃生机，几只色彩斑斓的热带鱼从焕然一新的珊瑚丛中惊慌地游过，尾鳍扫过水面，荡起一圈圈涟漪，也搅碎了水面上最后一丝猩红的雾气。

“他们成功了。”青铜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的疲惫，“五百年前，我们用血肉之躯与不屈的魂灵筑起这道屏障，为的是有朝一日，能等到一个愿意停下脚步倾听的人。现在，沧溟城将重归海底，而‘守渊人’的血脉，也将在你的身上得以延续。”

“那我……”燕离下意识地摸向胸口，那里空荡荡的，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，那枚由星尘与龙鳞凝结的新印记正散发着温暖的脉动，与她的心跳同频共振。“我还能回到岸上吗？老陈他们……”

“他们会没事的。”青铜龙轻轻摆动尾鳍，掀起一片温柔的浪花，打湿了燕离的脸颊。“你以‘钥匙’的身份唤醒了沉睡的守渊之力，但也打破了‘深蓝计划’的核心程序。那些施工机械的失控，只是力量反噬的开始。很快，海面上所有的船只都会收到海底异常活动的紧急通报，他们会撤离，会调查，但沧溟城的秘密将再次沉睡——直到下一个‘钥匙’出现。”

“下一个……钥匙？”燕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。

青铜龙没有直接回答，只是仰头望向逐渐被暮色浸染的天空。

“命运的轨迹，总在不经意间交汇。”青铜龙的声音渐渐低沉，带着一丝古老预言般的飘渺，“而你，燕离，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。这就足够了。”

话音落下，青铜龙巨大的身躯再次缓缓下沉，融入重新归于平静的海水中。龙鳞上的幽蓝光芒渐渐敛去，那些由先民魂灵化作的光点却依旧在空中盘旋，最终，它们像一场温柔的雪，纷纷扬扬地融入燕离的发梢、她的衣襟，甚至每一个毛孔。

当最后一缕龙威消散时，燕离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海面上。夕阳将天空染成了瑰丽的橘红色，她能清晰地听见远处传来的救援直升机的轰鸣声，看见救生艇上挥舞的橙色救生圈。她试着划动双臂，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——那些因长时间潜水而积累的疲惫与伤痛，早已在龙息的滋养下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，屏幕亮起，显示着一条新的消息。是老陈发来的，简短的几个字，却让燕离的鼻尖微微发酸：“小离，任务取消。全体撤离。你……你在哪？我们找不到你，但……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，漩涡中心……有光。”

燕离抬起头，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。在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粼粼波光之下，她仿佛看见了一片若隐若现的、由幽蓝星光勾勒出的巨大轮廓——那是沧溟城的祭坛，那是青铜龙沉睡的地方，也是她心中永远的秘密港湾。

风轻轻掀起她的发梢，带着咸湿而清新的海的气息。燕离微微一笑，将手中的通讯器轻轻放入海中。屏幕上的光点在水波中荡漾开来，像极了五百年前，那些在珊瑚丛中默默注视着她的、无数双友善的眼睛。

而在更深、更远的海洋深处，青铜龙巨大的眼窝中，那两颗幽蓝色的夜明珠再次缓缓亮起。它们静静地注视着海面上那个小小的身影，看着她被赶来的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地拉上救生艇，看着她在众人的搀扶下挥手告别深蓝，也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融入岸上那片喧嚣而又陌生的人间灯火。

“欢迎回家，第五百零一代守渊人。”

一个轻柔的、仿佛由无数个声音交织而成的叹息，在广阔的海底回荡。

下一刻，幽蓝的光芒再次亮起，将那片沉没的古城遗址笼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