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……快去报官!我记得那两个人的模样!一定要抓住他们!”
骄阳似火,蝉声焦躁,农舍里的动静,他们自然是听不到了。
抓他们?哪里又那么容易呢,毕竟查案最重要的是动机,想抓一个跟“受害者”毫无瓜葛,甚至在今天之前连面都没见过的“凶手”,比大海捞针还难百倍。
快要干涸的小河边,一大一小坐在树阴下歇息,男人把水壶递给男孩,男孩喝了一口,又倒了些在手心,把乌龟放出来,小东西闻了闻便转头爬回了他的背囊里,男孩拍拍手,由它去了。
“其实你不必捂住他们的眼睛。”男人盖上水壶,“我们的长相,他们老早便记下了。”
男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说:“如果你被人砍掉脑袋,我也不想看见的。”
男人一笑:“你倒是慈悲为怀,会替旁人着想了。”
“他们只知那是自己的父亲。”男孩举起手往脖子上扇风,“跟你看见的不一样啊。”
男人笑笑,伸手敲了敲身旁的刀,那古旧到仿佛在土里埋了几百年的皮制刀鞘,一边破旧着,一边又从岁月里炼出了沉着的光,包裹着一团不为人知的执着的杀气。
“这把刀,早晚也要给你的。”他瞟了孩子一眼,“你再不多吃些东西,仔细将来连刀都拿不起来。”
“我一顿已经能吃五个包子了。”孩子有些不服气。
“你的缓缓就吃了三个。”男人靠在树上,长长吐出一口气,“照这个架势,我当初还不如收它当儿子呢。”
缓缓是乌龟的名字,孩子给起的,没别的意思,就是看它爬得慢,不过后来才发现它吃包子挺快的。
“你可不能收它当儿子。”孩子也靠在树上,看着火红的天边,“那不成龟儿子了……不是骂人的话么。你平时可是不许我骂人的。”
男人笑出来,用力往孩子脑袋上摸了两把:“你小子别的不行,说个话倒能气死人。”
“阿爹……”孩子在他的手掌下摇摇晃晃,“除了出来杀他们,我们真的哪里都不能去吗?到死都不可以?”
男人的手停在那个微微扎手的小脑袋上。
“是的,不可以。”男人收回手,眼中倒映着盛夏的傍晚,“凡生,既做了我们家的孩子,就只能走我们家的路。”
孩子沉默片刻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“这里离集市不远,去买几件新衣裳,再买些好玩的?”男人征求他的意见,语气里有几分补偿的意思,“要不你再给火牛也买个礼物?你不是说他想要一把桃木剑吗?”
李火牛是孩子在老家的好朋友,精瘦得像个黑黢黢的猴子,辜负了爹娘给的好名字。
孩子犹豫了一下:“可是……说不定现在官府已经在张贴我们的画像了……”
“你把脸洗一下呗。”男人不以为然,“我也洗一下。”
孩子不信任地瞪了他一眼。
“我认真的。”男人顺势擦了擦脸,“这么些年你也该习惯了不是。再说通缉令上的那些画像,有几回是真像咱们的……你这小子咋这么胆小呢。”
孩子想了想,终是经不住集市上五花八门的好东西的诱惑,起身道:“那咱们走吧!”
两个时辰后,拎着大包小包的他们,踏着月色回到河岸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