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叔一家不比庆府尊贵富裕,但是夫妻俩对春山溪也是疼爱有加,虽然表面苛刻小气,内心却实打实地偏爱春山溪,对于春山溪前往书院深造的请求自然不会拒绝。
为了避免太过招摇惹来中州州主的猜忌,表叔特意拖人找到了褚商的书院,与别的大书院不同,“且行书院“虽然名声极望,却不染世俗,仿佛游离于江湖之外,绝对是个静心学习的好地方。
但是春山溪的目的不止学习这么简单,才识丰厚者她见得够多了,自己前世所识之人,哪个不是当世英杰?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,就连自己也是被称赞为第一奇才,其剑术堪堪居瑶行君之下——但是她春山溪不要做任何人“第二”。
都说剑修之人,佩剑是第一要务,既然神剑无朽不肯认自己为主人,那她就放弃已经大有成效的剑术,改修连本族雨师妾也即将无人问津的蛊鞭。
如今,她所求之物,不过也是夫子的藏书——箜景书简,传闻书简所记,是自己前世被毁法器上的两颗玄珠:东隅、桑榆的下落。
复仇之路怎么少得了称手的兵器。若重夺这两灵珠,自己的蛊鞭术即可重修一大半。
夫子见春山溪此时低下头、略表歉意地向自己弯腰致意,没再说什么,只是用因为寒意略微泛红的手指轻轻拂去自己肩上的雪花,合起手中的书卷。
“今日大雪,天气转寒,弟子们早日回家添衣吧。”
夫子既已这样说,学堂里的弟子自然都放下早已飞远的的心,草草收拾好行囊,忙着在初雪越下越大前赶紧回到家中,免得遭受极寒之苦。
春山溪整理好自己的衣冠,扎紧头巾,同夫子告别后,刚跨出门槛,面前出现两三高大的人影,严严实实地堵住自己的前方,他们衣着华贵、身披绮绣,是当地有名的名门之后。
“喂,你小子,每次看你总是一副清高的面庞。”带首之人明显是要找事,春山溪明了,这群人家世显赫,书院里不乏许多人追捧他们,只有春山溪无动于衷,这种阿谀奉承的事,她向来学不来。
“邹兄可有什么事?如果没有的话,小弟现在就要回家去了。”春山溪不想惹事,自己毕竟女扮男装单枪匹马,对这群无赖还是早点远离的好。
但是那个膀大腰粗的邹生直直拽住春山溪的衣领,将她往屋外拎去。
此时正下着鹅毛大雪,屋外已白茫茫一片,寒意逼人。
春山溪没有反抗,被重重地从台阶上扔到后院已经结了一层冰的沙地上。她撑起身子,连连咳嗽,一副身弱的样子。
“别装了你小子,刚刚试探你的身躯肯定是习武之人!你表哥不是荒鸿宗的副宗主吗?难道你们家就你一个不会武功吗!”邹生对于春山溪的家境了解不多,唯一知道的是她家那位远在荒鸿宗的表哥,荒鸿宗是中州、乃至九州名声最旺的势力之一,是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。
与各大宗门世家不同,荒鸿宗直接隶属于中州州主,可谓“正统”编制。
至于这副宗主家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二公子,问遍了身边的名门贵族,全都说不出所以然来。
春山溪只是从雪地里爬起来,见自己满手粘连着冰冷的雪花,她合手搓了搓,又吐出一口气,终于暖和了一些,然后就地盘腿坐了起来,一言不发地盯着这几个无赖看。
“你有本事就拿这把剑跟小爷我比试比试!没本事就赶紧退学吧。”说罢,一柄已经生锈的剑从高处坠落到春山溪身前,春山溪一把接住。
这剑的手感极糙,尤其是在碰过各种名剑之后。春山溪只觉得浑身不得劲,但还是握紧了剑,从雪地里爬起来,只是头也不回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她不想惹事,如此寒冷的天气,傻子才会在大雪地里比剑——当然,邹生这群人在她眼里和二愣子没什么区别。
这不,邹生见春山溪不理会自己,原先就拧成一团的脸更加狰狞,他拍一拍手,身旁那几个公子哥各个冲上前去,拦住了春山溪。
春山溪的肩膀被死死扣住,看着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士人竟一副放荡的样子,甩着折扇朝自己面前走来,腰间的白玉银铃叮当作响,怀袖香囊只熏地春山溪本来就红肿的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“春生,咱们邹爷这厢有礼了。”那士人狡诈地笑起来,邹生立马举着那把家传宝剑直劈春山溪的脑门。
但是春山溪只是伸出右手,两指竟轻巧地握住剑身。她似乎是又怕又惊,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面前这群士人,歪着脑袋嘴里吞吞吐吐,竟是蹦出几个似乎极其窝囊的话语:
“那个……小弟我可以投降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