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子可曾听过,人各有志。乱世之下,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。有人志在田野,便有人心向庙堂。”春山溪说到这,故意停下话语,想要看褚商的反应,便借由劈柴弯腰起身的姿势,偷窥夫子的神情。
劈柴的速度开始不自觉地减缓下来。
褚商久久未言,最终只是笑笑,他突然伸出手,替春山溪将宽大的衣袖往胳膊上微微挽去。
“劈柴有如习剑,自然也要一心一意。若有障碍,清除便可。”说完,那把宽大的纸伞已经向春山溪这端倾斜而来。
然而,同落下的雪花声一样静谧的,还有什么飞来的暗器划破天空的声音。
春山溪突然像是警觉到什么一般,瞬间抓住夫子的手腕,同他一个侧身——穿过后院密林而来的、一根尖锐的银针“咻”地一声,正正擦过春山溪的后脑勺。索性自己于夫子早些侧身半步,那银针直扎背后的墙壁上,足足插入三分,震下屋檐的残雪。
也因此,春山溪的头冠不经意间散落开来,原先扎好的头发瞬间泼落到肩头,春山溪没有预料到,微微愣神,透过遮挡的发丝,略带警惕地看向褚商。
褚商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,但是容不得春山溪看清是什么样的情绪,四面顿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、兵器相撞声,随后是屋内叔叔叔母焦急的声音。
“小溪!小溪!”
听到叔叔在呼唤自己,春山溪正打算寻找声音的方向,叔叔和叔母已经急急忙忙地跑到后院,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布袋。
“小溪!你快走!”叔母将布袋塞进春山溪的手里。
屋外已经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,各种瓷器碗碟、古董花瓶被一把摔在地上。
“听说这里私藏叛徒,给我抓出来!”
春山溪大概猜到了情形,没想到这么多年了,轩辕仲还是抓着自己家不放。
叔叔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,小心翼翼地放到春山溪的手上:“这份手札,你一定要亲手交到你表哥手上,你去找他,记住去找他,他能保护你。”
春山溪接过信:“那你们呢,你们怎么办。”
叔叔叹了口气:“你走了,我们才能安全。”
自他遵从姬公的遗嘱,接过春山溪以来,一直将春山溪视若己出,同时也心知肚明:轩辕仲迟早会追到自己头上,哪怕有位高权重的荒鸿宗门庇护,这样的庇护又撑的了几时?所以他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份手札和行李,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。
“快走吧!州主不敢对我们怎么样,保重自己!”叔叔推搡着春山溪,春山溪犹豫着。
褚商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,直到屋内的打斗声越来越近,叔母擦干眼泪,抬头看向了褚商。
“王爷夫人放心,春山溪是我最得意的学生,作为夫子,我会护送她直到中州。”
褚商说完,抓住了春山溪的衣袖,轻声说道:“走吧。”
“叔叔,叔母。”春山溪点头,郑重地向叔叔和叔母鞠了个躬,“保重!”
这次一别,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。
“吁!”随后她转过身去,后院饲养已久的骏马在听到主人的呼唤后,迫不及待地飞奔到春山溪身边,在漫天的大雪之下,通黑健硕的身体竟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。
“逆贼在哪!”屋内的打斗声越来越强烈,叔叔和叔母见春山溪和褚商已经离去后,终于松了口气,“走吧夫人。”
说完,二人朝屋内走去——看来又是一场恶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