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莲此时正在医房看着南亦峰安静地躺在床上——已经是面若死灰的人,心口旁边被重重地刺下一刀,鲜血暂时虽止住了,但人却是已经昏迷不醒。
差一点点就可以直中心脏了,可惜啊。
她冷着脸,不慌不忙地来到桌前,规规矩矩地按照配方研磨药物。
这配方全是杨老爷准备的,以她的医术水平,不难看出,虽都是极其珍贵且正确的药物,唯独混合在一起,失去了每样药物最重要的药效。
要不是那晚,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脚步声,南亦峰偏头看去,自己这一刀,应该是正中心脏。
杨家大小姐的闺房,还有谁能经过?红莲想到这,原先娟秀的眉头紧锁起来,手上的力度不禁加重了些。
看来,暗中有人与自己作对。
“嘎吱——”一声,门被推开了,言掌事带着若干杨府的下人以及面生的——想来应该是南家派来的人,走了进来,只是他神情似乎有些难看,仔细观察四下没有闲杂人等后,来到红莲身边,特意放大声音说道。
“南家二公子现在正在堂屋,老爷在招待他们,听说……指明要见你。你也准备一下吧。”
听到言掌事这句话,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,红莲只能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,乖巧地应下,然后将手上的活交给了一旁辅助的医师。
她理理衣衫,不假思索地回答道:“即是如此,小女子现在就过去。”
说完,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医师,似乎十分严肃地叮嘱道:“这药方才磨好,请务必给南大公子好好地换上,可千万不要耽误了伤情!”
……
堂屋内,杨老爷正坐在高堂之上,其下贵宾席里,是南家的二公子南朔,与南家大公子相比,其人风度翩翩,一袭青衫暗绣竹纹、身材颀长,环身是若有若无的药草芳香,手中正执一把水墨折扇轻摇——南朔是邑都有名的才子,也是城中不少女子钦慕的对象。
“不知南二公子亲临,实在是有失远迎,特命手下准备了酒菜瓜果,不如二公子先歇下,在府上游园看戏几日如何?”杨老爷没想到南二公子也会驾到,本想速战速决,先将南府一军,只是眼下红莲刺杀失利,看来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。
南朔倒是连连摆手,放下手上的折扇,微微笑道:“多谢杨老爷一番好意啊,只是家父派小弟来接大哥回家,也是不想多打扰杨府。”
“这是哪里的话,南家既然与杨家结了亲家,南大公子在我府上遇刺,当然是我杨家的失误……这,不把南大公子照料好,也让我杨家成天愧疚在心啊。”
南朔听到这话,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地轻笑起来,他没再回答,而是高举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。
这倒使杨老爷略显尴尬,他心里琢磨着对策。看来南二公子南朔,当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,其人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,实际上内心却城府极深,要么说南家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。
这样想着,杨老爷不自觉地拿其一旁的锦帕,忍不住擦拭额头细小的冷汗。
这一举动被一直坐在台下沉默不语的赋下墨看见了,红莲刺杀不成一事,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,没想到第二日杨老爷便特意邀请自己来堂屋,不知是以礼待客,还是要清算旧账了。
但是他此刻倒是没有多么的慌张,而是决定静观时局变化。
春山溪不知自己为何也会被邀请,虽然自己是以赋下墨书童的身份来到杨府的,只是这书童身份地位何其卑微,杨老爷这次特意邀请,总给她带来不祥之感。
她借着人多,悄悄看向赋下墨,他此刻依旧一副云淡风轻、镇定自若的样貌,可从他握住酒杯不时轻微的力度变化来说,应该发生了什么较为棘手的事情。
春山溪想起红莲被派去照顾南大公子,这杨府之大,岂会没有专门的大夫?直觉告诉她,赋下墨和红莲与南大公子遇刺一事脱不了干系,眼下杨府确实不是一个可以久留的地方。
然而赋下墨曾救过自己两回,她倒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撇下这二人逃走,何况自己还要等到傍晚与夫子见面。
但她也不想惹是生非,春山溪现在只万分希望是自己多虑了。
“红莲见过老爷,见过南二公子。”就在这时,红莲从门口走来,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红莲身上。
杨老爷见了红莲,心里略微松了口气,赶紧让红莲就坐。
“你就是红莲吧。听闻青州有一大夫,妙手回春,其人婉转柔美,城中人称赞为‘落英红莲化作春’,想来便是姑娘了吧。”
红莲刚落了座,听到南朔这般称赞的话语,只是掩嘴笑道:“公子谬赞了,哪有那么神,小女子不过是跟着父亲学了点医术,又见不得人世疾苦,所以开了家医馆,能救一个是一个罢了。要说真正的‘妙手回春’,整个中州南家排第二,还有谁能排得上第一呢。”
南朔听着听着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:“姑娘医术卓绝,家父也是听闻了红莲小姐的名声,特派我前来询问姑娘,南家历代行医,府上更是有奇珍药材、典藏药籍数本,不知姑娘可有意愿到我府上,定不叫姑娘的才学湮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