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伦娜苦笑一声,她就知道这事没法这么容易地解决。她扯了扯嘴角,眼底浮现一抹疲惫的讥诮:“平衡?怎么平衡?我是亚特兰蒂斯的女王,你是陆地的总理,两国又处于暗地里争锋相对的关系,远远说不上友好。”她放缓了语气,“哪怕我们先不说内乱的事,就直接谈谈你们兰德的政坛——红党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你呀,你觉得你的政敌会放过你?你觉得基维尔会放过你?只要捏造一点传递国家情报的证据,他们就可以给你扣上一个叛国的帽子,你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?”
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,却只触碰到一阵冰凉,“我们以前就承诺过对方的,身处两国,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,我们。。。。。。”话语哽在喉咙里,化作无力的颤抖。
“爱我所爱,就要背叛我的立场;忠于我的国家,就必须放弃爱你——我只能选择一种忠诚,你也不会例外。”海伦娜直视莱斯,眼神毫不躲闪,“以前年纪小,太天真,误以为我们能成为例外。”
“我现在才明白,命运从未给出第三条路。你想要抵抗它,绝无可能。”她下了最后的定论。
她本该继续说下去。
可他似乎还是最初的固执,眉头紧皱,仿佛自动弹开了她说的所有解释与考量。
她讨厌这样。
在她的设想里,说到这个地步,莱斯早该同意这个决定了——她自认已经将利弊分析的透彻,况且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,何必在此浪费口舌?可对面这家伙,这么些年,天真和理想化一成不变,固执倒是见长不少,简直就是变成了一个不听人话、狂妄自大的标准政客——这话其实有点包含个人情感了,其实还挺冤枉人家的。
她觉得有些疲惫。
她决定下一剂猛药。
海伦娜张了张口,那句在心底排练过千百次的话抵在舌尖。可当她抬眼时,目光正好撞进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眸里——那里盛着的温柔与疑惑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她蓄积的决绝一寸寸缠裹消融。
她忽然想起很多个这样的时刻,他这样望着她,世界仿佛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交错的呼吸。
“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”她告诉自己,“对立的立场和爱情是没法共存的,你明白这一点的。”
指尖在身侧悄悄蜷起,她终究还是错开了视线。
“……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。”话语从唇齿间坠落时,她听见了自己冷酷尖锐的声音,“而且,我凭什么相信你?你是兰德的人,说不定和那帮阴谋家同流合污,那些和平的言论和不干涉别国内政的说法都是违心的,实际就是为了潜伏在我身边获取亚特兰蒂斯的情报。安德斯已经被你们害死了,我再也不敢冒这种风险了。”海伦娜嗤笑一声。
——不知道她是在笑谁。
莱斯愣住了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。
这话确实很过分。
但它按理来说,远远不能把莱斯激怒到这个程度,愤怒像是突然莫名其妙地升腾而起,又像是没来由的一样不断往上狂窜。
他大步上前,一把抓住她的肩膀。“原来是因为这个?!你就这样判我也有罪?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?“他的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颤抖,“我们在一起了这么久,海伦娜,你就这样看待我?”
海伦娜张开嘴想要继续说,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所有言语。
这不是温柔的吻,而是充满愤怒、痛苦和压抑太久的热烈的吻。海伦娜的大脑空白了一瞬,随即以同样的激烈回应。他扣住她的后脑,手指陷入她发间,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。
海伦娜翻身将莱斯压在身下,粗暴地扯开他的衬衫,纽扣崩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她咬上他肩膀的旧枪伤,疼痛在莱斯脑海中爆发。
“你恨我。”莱斯喘息着说,不是疑问,而是陈述。
“我恨你。”海伦娜确认道,“我恨你还活着而安德斯死了,我恨你让我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,我恨你——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,因为莱斯突然翻转体位,将她压在身下。
——“很好。”她在心里扬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,但她没有表现出来,只是动了动,将最脆弱的脖颈袒露在这个怒火中烧之人的眼前。
“那就恨吧。”莱斯嘶哑地说,他突然觉得一抹无名火窜上心头,“但先让我证明一件事。。。”
——出乎她的意料,他没有掐住她的脖子,抑或是把她丢到墙角暴打一顿。
海伦娜惊讶地弓起背,发出呜咽的声音。
“口是心非。”他低笑,换来海伦娜恼羞成怒的一巴掌。他没躲,反而抓住她的手腕死死按在头顶——
两人同时发出痛呼般的喘息。疼痛几乎淹没了海伦娜,她死咬着牙,冷汗从额角淌下。
莱斯睁大眼睛,在昏暗灯光下看清了海伦娜此刻的样子——凌乱的黑发黏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,眼睛里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黑暗火焰。
这是复仇者的面孔,也是他深爱之人的面孔。
这个认知让他彻底失控。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愤怒、悲伤和无法割舍的欲望。海伦娜伏在莱斯胸口剧烈颤抖,而莱斯紧抱她。他们浑身湿透,精疲力竭。
在热潮褪去后,两个人终于平复了呼吸,混沌的大脑似乎变得明晰——莱斯的呼吸凝滞了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——指节泛红,掌心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。可床单上的血迹、手腕处深紫色的淤青……一切都像尖刀般捅进他的肺腑。
他刚刚失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