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3
“你这几天有空吗?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。”
当瑞恩·维恩接到电话时,她正准备去郊外疾驰一圈。维恩家族和布伦登家族算得上友好,两人自然也保持着联络。
在大众看来,她并非传统意义上家族的合格的继承人,却仍然称得上优秀。她是个有主见的人物,没有依照父辈的意志去读商学院,也没有和莱斯一样从政,而是选择去学习计算机专业,并辅修了心理学。这两个专业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,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两者都算是她的兴趣。现在,她仍在高校继续深造。
兴趣和爱好,似乎是她做出每一个人生选择的根本依据。
她靠边停下,饶有兴趣的点开这条消息,思忖片刻后就给了对方答复:
“明天下午,迎春花园北门咖啡店见。”
04
雨点细密地敲打着咖啡馆宽大的落地窗,留下蜿蜒的水痕,店内弥漫着咖啡豆令人愉悦的浓郁香气。角落靠窗的位置,莱斯略显焦虑地搅动着面前几乎没动过的香草拿铁,目光不时飘向门口。
门上的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,瑞恩裹挟着一身微凉的湿气走了进来。她一眼就看到了莱斯,快步走过来坐下,发梢还沾着细小的水珠。“抱歉,下午的组会拖了点时间。等很久了?”她边说边招手点了杯卡布奇诺。
“没事,我也刚到不久。”莱斯深吸一口气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,“瑞恩,今天约你出来,是想……想跟你聊聊我的爱人。我知道你辅修心理学,或许可以帮我理解一些事情?”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。
某种意义上来说,瑞恩并不是他寻求帮助的最好选择,如果出于专业考虑,他大可以找一位资深的心理医生。但他不信任他们。有些话,有些事情,是不能被外传的,容易被有心者利用,只有值得信任的人才可以交付。
瑞恩放下刚端上来的咖啡,神情立刻专注起来,身体微微前倾:“当然可以。她怎么了?你看起来很担心。”
“你觉得…”莱斯踌躇着说,“她会是出于什么原因,才会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达到和我分开的目的?”
瑞恩愣住了。但很快,她就恢复了平静:“她这样多久了?是一开始就这样吗?”
“不,她之前从没有过。我们中间分开过两年,在她回来之后,她就变得哪里不太一样了。”
“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变故,亲人离世一类的。”
“她的兄长在这期间去世了。”莱斯很快对应上了相关的事件,“但确实,她提到过安德斯。明明……他已经去世很久了。”
瑞恩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:“她怎么提起他的?”
“就是……”莱斯皱眉回忆,“在她那次伤害自己后,我听见她在昏迷状态喊他的名字。”他抬起头,眼中满是困惑,“我知道他们很亲近,但……这种程度正常吗?”
瑞恩轻轻搅动着咖啡,思绪飞转。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——幸存者愧疚,而且是那种被秘密加剧的、无法言说的愧疚。
“莱桑德,”她谨慎地选择着措辞,“她可能被困在某个……关于她兄长的想法里。不是普通的悲伤,而是某种她无法摆脱的念头。”
“什么念头能让人恨自己到这种地步?”莱斯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,又迅速压低,“我是说……如果只是失去亲人,为什么会……”
“如果她不只失去了他,”瑞恩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如果她内心深处认为,自己对失去他……负有责任呢?”
莱斯的表情凝固了。这个可能性显然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。“但这说不通,”他喃喃道,“他是牺牲的,这个事实很清楚……”
“理智知道是一回事,”瑞恩轻声说,“心里相信是另一回事。”
她其实已经抓住了一些关键点。但两人不知道的是,对于海伦娜来说,安德斯去世的责任归属并非纯粹出于她的臆想和愧疚。事实是,尽管有幕后推手,但她的确害死了安德斯。因此,安德斯的死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创伤,以至于每次午夜梦回都会被折磨、被伤害。
他们没有猜到事情完整的真相,这在情理之中。毕竟,不会有人在当事人三缄其口的时候就往这么极端的方向去想。但这并不打紧,对于他们来说,这点信息已经够用了。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。莱斯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:“那我该怎么办?如果她真的……这样惩罚自己?”
瑞恩深吸一口气:“首先,不要追问安德斯的事——那可能是她最脆弱的部分。其次,”她向前倾身,“当她推开你时,不要被推开。但也不要一味靠近。”
见莱斯困惑的表情,她解释道:“告诉她我在这里,无论你需要什么,我都可以成为你的依靠,然后……等待。”
“等待那个关键机会的到来。”瑞恩掷地有声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