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继续:“在许不凌以前,我就喜欢他,我做梦都想跟他在一起,我这一辈子都想非他不可。我喜欢他喜欢了整整两年!”
樊筱看着她,心里是无尽的复杂。
“你满意吗?你是不是很高兴啊,没想到吧,我也会喜欢沈欹与。”
她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嘲讽,对着樊筱,也像对着自己。
“可我从喜欢他变成了讨厌他厌恶他憎恨他,你知道是为什么了吗?”
樊筱怎会不懂?她敛下眼眸,懊悔和愧疚涌在心尖。
“因为你!全都是因为你!因为你的偏心偏私!”
“所以我恨他!我想让他去死,死的远远的,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!”
“你们都爱他,心里眼里只有他。当初我想跟他断绝关系,你们都劝我,没有一个人支持我,全都站在他那边!”
她又越说越激动,声音发颤,委屈混着愤怒,带着压抑多年的疯狂。
“其实当年我不是非要去爱尔兰,但凡你说你不想让我离开,你说舍不得我,我都不会走!可你骂我脑子有病,骂我犯浑犯贱,亵渎我跟许不凌的感情,呵斥我,无休止诶指责我。你们全都否定我,全都站在我的对立面。我的身边只有她了,你懂吗?我的身边只有许不凌,也就只有许不凌了……”
“你当年问我为什么要跟她谈恋爱。我告诉你,是因为当时只有她能坚定不移地选择我,在我身边陪着我,满心满眼都是我,而不是那个该死的沈欹与!”
“真好,她是除了我以外,唯一一个讨厌沈欹与的人。真好,那个完美无缺的沈欹与也有被别人讨厌。”她突然笑了,笑声里全是涩味,眼泪也掉得更凶。
“还有你当年问我为什么非要和女生谈恋爱,骂我不正常。我告诉你,就是因为我讨厌沈欹与!所以讨厌所有的男性!以至于我宁愿选择跟女生谈恋爱,也不会看任何男性一眼!”
“我这三年里过得不好,我承认,我当然知道我跟许不凌不合适,可你说我能怎么办?我身边没有人了,你懂得那种感觉吗?孤立无援,孤身一人,你要我怎么办呢?我是过得很苦很苦,我过得非常苦!我真的受不住了,我身心已经崩溃到了极致!可我能怎么办?我能怎么做?你告诉我?!”
“妈妈不是我的妈妈,朋友不是我的朋友,我就像一个跳梁小丑,在这个本身就出问题的天平称上当那该死的砝码。”
“到底要让我怎么样才行?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?”
“我只不过是把我喜欢的男孩介绍给我的家人朋友,可是最后我的家人朋友只爱我喜欢的男孩。那谁来爱我啊?”
“我真的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?你要这么对我?”
“我只不过想要你能多看我一眼,多爱我一点罢了,可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沈欹与!为什么?”
“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……”
最后几句话,几乎是哽咽着说完的,像耗尽了所有力气,她软软地站在那里,眼泪无声地淌着。
樊筱就这么听着商百蕙发泄完,呼吸早已凝滞在了胸口上,咽喉也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。
她看着女儿扭曲的面容,每一道泪痕都像鞭子抽在她心上。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,却感觉不到疼,那颗被撕扯得鲜血淋漓的心早已盖过所有知觉。
有时候,最深的伤害不是来自陌生人的刀刃,而是来自最亲近之人的质问,那些字字泣血的控诉里,藏着经年累月的失望。
樊筱张了张嘴,可声音像是被抽干了,只剩下无力的气流。原来人在最痛的时候,是发不出声音的。所有的解释、辩白、悔恨,全都堵在喉咙里,化作一把钝刀,缓慢地、反复地割着她的五脏六腑。
有些裂痕一旦形成,就像摔碎的瓷器,即便勉强拼回原样,裂痕仍在,稍一触碰,便会重新崩裂。有些错一旦铸成,连道歉都显得苍白。
“我恨你们,恨你们所有人,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!”
商百蕙走之前留下了这句话,彻底压垮了樊筱心里最后一道防线。那不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宣告,而是一个绝望到极致的人最后的审判,没有愤怒,没有颤抖,甚至没有温度,就像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。
她走出家门,却不料两个大活人直愣地站在门口,挡住了她的去路。
一个沈欹与,一个高文潼。
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,但看他们的神情,估计也听了好一会儿了。他们都不说话,内心五味杂陈,而且眼眶里都泛着红。尤其是高文潼,脸颊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痕迹,应该是哭过。
商百蕙先向沈欹与看去,他脸上的伤痕特别丑,差点都不忍直视。她一言不发,粗暴地扯下手腕上的三串珠子,狠狠地砸在他身上。珠子散落一地,弹跳的声音在沈欹与听来格外刺耳。
接着转向高文潼,对方眼中满是心疼。可商百蕙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,最终同样不发一语。
高文潼抓住她的手臂,“阿蕙……”
她沉默了一会儿:“还记得我今天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?”
如果在我和沈欹与之间选择一个,你选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