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廷毅下意识收回手臂:“……幼稚。”
刚迈开步子要走,手掌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紧紧拽住。
“你别动!”
沈雨柠板起小脸,眉头皱成两个小小的疙瘩,洋装一副大人模样看着他:“坐下!”
江廷毅嗤笑一声,觉得有趣,故意朝她做了个夸张的鬼脸,舌头歪在一边,两颗大白眼翻上了天。
小姑娘却不为所动,固执地拉过他的手臂,继续认真地对着伤口吹气。粉嫩的嘴唇嘟起,呼出的气息带着甜甜的奶香。
“……幼稚。”她头也不抬地嘟囔道,语气当真像个小大人。
江廷毅:“……”
小团子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,逮着他的伤口就喷,不管大小。
好些大面积渗血的擦伤在酒精的作用下疼得江廷毅龇牙咧嘴,她却只顾着鼓起腮帮子“呼呼”吹气。
江廷毅试图给这个固执的小丫头科普酒精的正确用途,可沈雨柠偏生认定他是在怕疼才胡诌。就像她自己感冒不愿吃药时,总谎称药片过了保质期一样。
所以其实那天并不愉快。
可江廷毅始终记得,小姑娘裙摆上还有偷吃草莓蛋糕时粘上的奶油渍,以及她那副小大人的模样,额前细软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在夕阳下泛着柔暖的光晕。
这是他见到过的最极致的美景。
而他则是沈雨柠见过的最不怕疼的小孩,不似家里那个大她两岁,娇气又傲慢的哥哥,稍不留神还要哭闹着找妈妈。
沈雨柠小小年纪,不尊重也不理解。
两相对比之下,她愈发喜欢江廷毅。在验证了他所科普的酒精用途完全正确后,这份喜欢更升华为纯粹的崇拜。
从此,她开始积极出席各种需要她的活动,只为能多见他一面。
出乎意料的是,这招隔三差五还真能遇见他。渐渐地,江廷毅冷峻的眉眼开始融化,沈雨柠则在这个移动的“百科课堂”里,收获了无数让她眼睛发亮的新奇知识。
也正是因为沈雨柠的积极配合,靳氏夫妇在公众面前树立起了慈善形象,赢得了“视如己出”的美誉。
一时间,社会各界对这对夫妇疼爱养女的行为赞不绝口,而他们也在收获如潮好评的同时,逐步蚕食着沈雨柠名下的巨额资产。
直到同年底,江氏集团风雨四起,摇摇欲坠。
身为关键证人的江廷毅,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中,巧以“失忆”为盾,死里逃生,从此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。
这个时候的沈雨柠,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,又天生慕强,那点难过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扎根,就被刚从乡下回来的靳淮序给冲散了。
那家伙,难满屋子的新奇玩意,精巧的弹弓,榫卯小板凳,飞天竹蜻蜓,会动机关兽……每一样都让养在深闺的沈雨柠看得眼睛发亮。
在她看来,这个哥哥简直无所不能。
从此她便三天两头往后院跑,吃穿用度也没少顺带,那间偏僻的小屋成了她最惦记的地方。
后来,两人被勒令不准再见,这也就引来了沈雨柠生平第一次违抗靳氏夫妇。
那年冬天,靳母气不过,将沈雨柠罚在门外面壁思过。寒风卷着细雪将她单薄的身躯冻得直打颤,双唇毫无血色。
这一幕激怒了晚归而来的靳淮序,那晚靳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,瓷器碎裂声刺破寒夜。
就是在这样混乱的夜晚,沈雨柠第一次听懂了“继母”这个冰冷词汇背后的含义,也窥见了那个清冷少年的孤寂过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