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机山,青摇峰。
两道对坐的身影映在院内。
两人身前的一方石桌上,铺着一张纸,纸的一圈绘着一个个四方小格,里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,有些小方格上还摆着小小的木头房子,有大有小。
一枚骰子在上方滚了几圈,四个点朝向上空。
“四,你踩到我房子了,给钱。”
女声清亮,来自那道绿色倩影。
近看才发觉,少女生得实在明丽,尤其一双眼漂亮得紧,只是没什么情绪。
她似乎也很爱漂亮,如缎乌发间堆着几个精致的髻,以流苏点缀,垂落在耳畔。右耳后则分出几绺编了个松松的辫子,发绳游走于辫子间,蜿蜒至尾端,又绕了好几圈才系了个结,余下未挽的头发便随意披散。
她伸手夺走男人护在怀里的一沓纸票,翻翻找找,挑了张数目,又还了回去。
男人哀嚎一声,朝她递来一个惨兮兮的目光。
“不算不算,为师手滑了。”
说罢,徐清晨拾起骰子就要再摇一遍。就在这时,不远处紧闭的屋门忽然“吱呀”一声,开了一条缝。
徐清晨见状,眉梢轻轻一挑。随后他放下骰子,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向少女。
“醒了。”他看好戏似的提醒她。
余光捕捉到一抹小小的身影,虞相意顿了顿,并未抬头:“说。”
徐清晨像是被伤到了,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,开始胡扯:“我这一生,众叛亲离,唯二的乖徒对我恶言相向……”
他说着作势捂住心口,长叹一声。
虞相意终于撩起眼,撑着下巴笑看他。
“师父,请说?”
男人信手拾起一旁的折扇,手腕一转,扇面便铺开成一道山水。
他慢悠悠扇着风:“探灵术你也试过了,如你所见,你的魂魄确实在他身上。”
关于魂魄之说,同样是系统告诉她的。
系统说她天生缺少一魄,这才有了灵脉积堵一事。而她这缺少的一魄刚好在这位名为“裴期”的人身上。
缘分,真是巧妙。
她要找的人是他,系统要她找的人也是他,如今魂魄的寄存对象还是他。
但也很不巧,还没等她收回魂魄,少年便毫无征兆地回到了幼年形态,一下子记忆全无,连带着她的魂魄也陷入了沉睡。
思及此,虞相意微微颔首,等着他的下文。
“只……”刚吐出一个音节,男人的话音突然间劈了叉,“喂!!”
不等人反应,他又噌地一下站起身,一边“给我住手”地警告,一边慌慌张张跑向自己的小花圃,拎鸡崽似的一把将扒着木栅栏的小男孩拎了起来。
四目相对,断断续续的音节自小孩口中蹦出来: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跟着踱来的虞相意见状,抢过他手里的小孩,抱在怀里顺了顺气。
徐清晨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。
虞相意早已习惯,因此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。毕竟刚拜师那会,她就是被徐清晨这样拎了一路,等回到山上,幼年的虞相意紫绿紫绿的,像是有点死了。
也正因为这样,虞相意自小便跟着大师兄,也是由大师兄带大。时间一长,徐清晨就彻底闲了下来,但他似乎还是觊觎着虞相意的抚养权,尤其喜欢带她到处瞎玩。
怀里的小孩似乎缓了过来,睁着懵懂的大眼,怯生生地问她:“你,你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