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女本想趁着夜色跳河游走,没想到此人竟没上船。刚才小女从船尾溜下了船,本想找地方休息一夜再进城报官,就看到了大人。”“大人一定是来抓这个人的吧!”
夏泽兰这番话说得真是字字含泪,声声泣血。陆子冈连忙把铻刀从腰间的布袋里掏了出来,心急如焚地解释道:“这是铻刀啊!和你的锟刀是相配的一对儿,夏姑娘你忘记了吗?”
河岸旁灯光昏暗,夏泽兰根本看不太清楚陆子冈手中的铻刀,她也不敢靠近对方,反而后退了一步,离锦衣卫大人更近了一些,底气更足了一些,朝他斥道:“你根本不是陆大师!要不然,你就拿出我今天给你的那块玉料来证明自己的身份!”
陆子冈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。他还真拿不出来,现今那块玉料应该正在明代陆子冈的手中,被雕琢成一块长命锁呢……
“拿不出来吧?你果然不是陆大师!”夏泽兰本来也只有七成把握,现在更是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。胡亥见状一摊手,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做,全是陆子冈自己一个人搞砸了。
看着夏泽兰防备的眼神,陆子冈浑身冰冷,脸上泛起绝望的苦笑。
是了,从蘅芜香那件事到现在……他还是这样的自以为是。
【3】
“可怜的铻刀,它的愿望不过就是想要跟锟刀永远地在一起,结果又一次失败了。”
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咸阳宫正殿中央响起。
六博棋的棋盘上的一处关卡,有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并排而放。赵高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,伸出修长的手无情地把其中那枚白色棋子拿走,只留下旁边的黑色棋子。而这枚白色棋子被他放置在棋盘之外后,上面那用朱砂所写的“陆子冈”三个字开始缓缓消失。
坐在他对面的青袍道人虽然输了一子,但脸上的神情未变,他准确无误地伸手抓住了桌上的石博茕。
六博棋有两种玩法,最初时是用六根用竹子做成的箸,棋盘上行棋的步数都由投箸来决定。后来箸被替换成了多面博茕,类似于后世的骰子。
始皇帝时,就有博茕存在了。这盘六博棋所用的博茕乃是石质的,上下窄小的两面均刻有篆文,而剩下十二面都是数字,代表着棋行步数。
青袍道人摩挲着石博茕上各面的纹路,随意地往棋盘上一丢。
“哎呀,是二。”赵高笑嘻嘻地说道。
青袍道人却伸手摸了一下石博茕的最上面,轻描淡写地说道:“多年未见,高儿连数都不识了?这分明是五。”
赵高挑了挑眉,毫无歉意地道:“哦,是我看错了。
看来,师父的眼睛……也没瞎啊……
青袍道人无视他刺探的话语,伸手准确地拿起一枚白色棋子,沿着棋盘的角点走向,毫无停顿地朝前走了五步,正好放在一枚黑色棋子旁边。
“啧,狭路相逢勇者胜……”赵高戏谑地拍了下案几,眼角余光看向不远处帝座旁温顺低伏的铜鹿,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老板伸手摘下覆在脸上的黄金鬼面具。他方才在咸阳宫正殿偷偷放置了一张黄金面,自己则用这一面偷窥师父与赵高的棋局。尽管他把黄金面对准了棋局正上方的秦宫镜,利用镜面反射来观看棋局,但可能是离得远了,看不太清楚棋子之上的名字,也,听不太清楚他们谈话的声音,只能确定师父已经输了一子。
不知是谁被淘汰出局了……
老板起身尝试想要走出这个哑舍的幻境,可惜面前的雕花大门纹丝未动。
他应该是白方棋子,但现今身周依然未有变化,那师父移动的这枚棋子,应该不是他。
那……会是谁呢?
【4】
汤远终于见到了令他牵肠挂肚的师父,而且师父看上去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凄惨,但师父和师兄两人像是打哑谜一样地说了两句话之后,他眼前的场景居然又变回了之前的小院。
温泉依旧是冰凉凉的,说明这依然是幻境,但这回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被困在这里,师父和师兄不知所踪。
哦,也不算只剩下他一个,小白蛇还在他手腕上缠着睡觉。
汤远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,双手抱胸盘膝坐在凉亭之中,后来因为太无聊索性闭目养神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汤远感到有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拥着他起身,往前行进。发现挣脱不掉后,汤远索性破罐子破摔,眼看着自己被这股力量带离了小院。
走出结界之后,外面居然是一座看起来笼在黑夜之中的宫殿,远处有几处殿阁还亮着灯火。汤远在快速被动行进中尽可能地睁大双眼,观察四周情况,直到在一座大殿的门前停了下来。
巨大的殿门无风自开,“吱呀”一声向内洞开,殿内黑漆漆一片,就像是随时会有噬人的妖怪冲出来。
汤远手腕上的小白蛇跃跃欲试地扭动了几下。后背像是被人温柔而又无从拒绝地推了一下,汤远被迫走进了这间殿阁之中。
殿门在他身后“咣当”一声合上,眼前一片黑暗,汤远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