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亮仔细的回忆了下,当时妹妹中毒时,的确曾经说过,她在山上采集野菜时,有人跟他说一种不常见的野菜,她年纪小,轻信了别人的话招致祸事,而这些人为了钱不惜草菅人命,竟然还说他们是贱民?
愤怒!
愤怒充斥了苏烈的胸腔,瞬时化作了复仇的火焰,他随手抄起院子里砍柴的砍刀,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进去。
仇人的呜咽和求饶,没有换回他的理智。
等到他将几人砍成碎片,他看着一地的狼藉和遍布墙壁和窗户的血迹,才后怕起来。
他怎么能杀人?他怎么敢杀人?
现在该怎么办?
浓浓的夜色成为他一身血迹的保护罩,他穿过无人的巷弄,回到了贵人的宅子。
药毁了,医馆没了,他犯下了杀人重罪也回不去了。
贵人没作声,但是给了他两个选择。
要么等天亮之后,去县衙自首,杀人偿命多半一命抵一命。
要么就跟他走,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,只要他替他做事,他便永远保守这个秘密。
苏烈思考了一晚上,天刚亮时,他才恍惚反应过来一件事。
他走了,妹妹怎么办?
贵人信誓旦旦的说,只要他离开,妹妹那里,他会安排人去照顾。
苏烈信了,说妹妹最喜欢吃烧鸡,让贵人一定要给妹妹带一个。
他们坐着马车一直走,一直走,直到进了个高大的宅子,下马车的时候,几个管事的过来把他拽了下去。
那时候他还天真的想,不愧是贵人家里的伙计,各个都打扮的如此干净,脸上连一丝胡须都没有。
直到后来,他才明白没有胡须意味着什么,因为他也成为了跟他们一样的人。
若说后悔,苏烈一点也不后悔,他活着,妹妹也活着,似乎一切都很值得。
可他渐渐发现,这宅子里面收容的,都是各种各样理由进来的少年。
他们的眼睛里面再也没有刚来时的天真庆幸,取而代之的是被各种各样的胁迫逼着做事的麻木不仁。
是的,苏烈觉得不对劲。
直到他偶然一次进入贵人的房间,发现了那些眼熟的假胡须,各式豪阔的衣裳,以及一本记录各地少年原籍和来此地原因的账簿。
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苏烈,原籍苏童乡,木马村,记肚胀尿血证妹,罪杀人,级一等。
往后翻了翻,原籍苏童乡的全是各种各样相似的理由,以及被标注的等级划分。
若是偷盗胁迫等罪,不过五等,若是动了刀子伤人见血者,也才三等,而他,苏烈,级一等。
贵人按照等级去安排他们能做的事,他们却不敢反抗,因为反抗意味着结束。
生命的结束。
苏烈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,兴许一开始,那贵人接触他就是看中了他的急性子和不错的拳脚,他们在暗处操控着他的喜怒哀乐,以至于行为失常,犯下重错,好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。
好卑鄙,好下作的手段。
那一刻,复仇的种子已经悄然中下,他顾不上担心妹妹的安危,选择留在仇人的身边继续等待。
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。
他靠着出色的行动,赢得贵人的信赖,进入朝晖殿伺候中秋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