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,是时候找个机会,将一切和盘托出了。
她不要去考虑结果,哪怕小鬼仍旧恨她,也要让他的恨,有个真实的血肉之躯去承载。
……
梧桐苑的佛堂里,檀香缭绕着轻烟散落在屋子的每个角落。
宋夫人跪在佛堂的蒲团上面,手里仍旧握着一串菩提子手串,嘴中念念有词。
常嬷嬷从外面回来,一进门,将屋子的门帘掀开大半,而后走到宋夫人跟前道:“二小姐的确上了船,眼下姐儿应该知道了。”
宋夫人脸上的细纹微微舒展,她停下手里的动作,从蒲团上起来,去桌子旁边倒茶喝。
常嬷嬷急忙去拉椅子,又给宋夫人递了颗乌梅,宋夫人顺手接过含进嘴里,说话的声音带着嘶哑,“舒月最近很忙,也不知她有没有及时休息,荆川的气候潮湿,一不留神就会落下关节疼痛的毛病,她心思不够细腻,只怕要吃些苦头。”
“舒月小姐福泽深厚,一定不会有事的,夫人放心吧!”
宋夫人摇摇头,“只盼她自求多福吧。”
常嬷嬷听罢,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,“夫人,那人又来信了,您可要看看?”
宋夫人眼神盯着那信良久,她用指尖捏着,上下前后翻了又翻。
“不看,拿去烧了吧,也不用回信,时间长了,他自然就不寄了。”
常嬷嬷唉了一声,转身将那信放在蜡烛上点燃,只有亲眼看着那信燃烧殆尽,才敢将残存的灰烬收拾出殿外。
宋夫人从始至终目睹常嬷嬷做事,良久,她喝了几口茶,又起身跪到蒲团上开始念佛经。
屋里蜡烛摇曳着身姿,影影憧憧的帷幔挡住了部分烛光,在屋里留下明暗交替的边界。
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我看舒月去荆川,不是什么好事,相爷那里你替我去回个话,就说,如果我见不到舒月安然归来,他这个相爷也别做了。”
常嬷嬷听罢有些为难:“相爷如今风头正盛,只怕不肯听劝,这时候去回,恐适得其反。”
宋夫人冷哼一声:“他的事我不管,但是若是涉及到我女儿的……那我就不能不管,你别管那么多,去回就行。”
常嬷嬷只好应了,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。
临走,她将那门帘又重新放了下来,这佛堂就又重新变成一个可以躲藏的牢笼,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听着不像是佛经,而像是为仇人吟唱的丧钟。
……
船又行了好几日。
宋离月醒来后看着宋舒月的脸,却不敢有任何争执,她乖乖的吃饭,乖乖的喝水。
除了敢在心里骂上宋舒月几句,面上好歹拘谨了许多。
偶尔说话,也无非是船还有几天到之类的,但自从上次被宋舒月吓过之后,她一次也没有上过船舷,硬是在船舱里憋了全程。
这天天空从一早开始就蓝的像宝石般清澈,荆川两侧的入门山高耸入云,唯一的入口是一条贯穿荆川的河流,那河流自山巅发迹,数支汇合后与地下暗河一起组成了荆川河。
这荆川从外面看重峦叠嶂,走进去以后才发现四面环山,它像一只豁口的碗,托起了荆川的的腹地,各式商铺随河而建,越是往里,河越窄,最靠里的河宽不足三米。
大船到了渡口便停了,一行众人换乘小船,长驱直入,直到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