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
永安村
大雪裹满街巷,巷子里百来口人家皆亮着烛火。
寒风一吹,纸窗上的影子便跟着窗纸扭动。
一个约摸十八的年轻女子裹着单薄衣衫从柔雪上踏过。
今日,她又未曾找着那说书先生。孤单瘦小的身子略显低落。
因着没有帽巾,脸蛋儿直接迎上冷风,打得她上牙下牙直撞。唇瓣儿那处扯着皮和血,血皮风干了又被雪浸湿。
舔一下淌着血水的唇,肚子又开始擂鼓。
她穿着自个儿手编的草鞋,踏过百家灯火,瘦削的身影隐在了一处黑洞洞的破屋子里。
那双发红布满老茧的手,在黑暗里四处摸索着。只一下那黑屋子,便被星点亮光塞满。
女子脸蛋儿终是被看清,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洒满星河,鹅蛋小脸被冻出个胭脂粉色,与那红透的唇相为映衬。如若不是她整日灰头土脸,梳洗打扮番也甚是惹眼好看。
她悻悻坐在烛火前,一脸苦相。前几日遇到的说书先生,明给她说好了今日就在安平巷那处等她,给她取姓道名。
为了让那说书的给她取名,她还将几日来跑腿赚得钱,悉数给了那说书的。说书的答应甚好,说好今日就要来寻她,为她取名挑姓。结果她在永安巷里苦等两日,都未曾见着说书的来找她。
那说书贼子定是吞了她钱财,跑路去了。
自她孩童记事起,印象里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。白石村的邻居都说她爹娘是被她生生克死的,叫她丧门星,败门鬼。
自然而然,她受不住白石村子里的小孩骂她,大人打她。为活命,她翻过一座座山峰,终是来了这永安村。
初来时,她只裹了件破布,布满血痂的小脚,赤裸裸的碰在泥地上,远看过是扎眼的可怜见。
百家乡亲送她衣鞋,给她吃食。瞧她是个居无定所的乞儿,乡亲们便都筹资在村子最东头给她盖了这间屋子。
这间黑洞洞的屋子成了她之后几年间的安身之所。
一日,她听着那说书人,说得本天上神仙的故事,甚是精彩熟悉,许多她没听过得的繁杂用句儿。如此文采给她取名道姓定是极好的。
却没想,她这取名字的愿望却是回回落空,这姓和名怕是永远不会再有了。
酸涩泪水从她脸颊一路滑到发皱脏污的话本。一滴两滴,全然将书封打湿,浸透到后面几页。
瞧着眼前这破烂书,她气愤的将破书从案上扯在地下,发狠要去砸那书。
却不想这脚刚落在书上,她耳边传来句男子声音:“住脚!我给你起名!”
谁?!这男人动静把她吓得心里咯噔一下。杏眼扫过四面石块堆砌的墙壁,除了她,此间就没活物。
摇几下发昏的脑袋。
她立觉自己应是几日没吃饭,恍了神,耳朵出现幻觉。
轻拍几下胸脯,心里头那股莫名不忿早就消散,抬眼看那本躺在地上的破书,心头怜悯再生。
这书看样子也是被人抛弃的,就如她一般。
布满老茧的小手触碰到那本发黄脏污的纸张,翻来第一页,赫然是俩大字“魔尊”。
可是她识字不多,零星学过几个。第一页的几个大字,挠头摸耳,在她脑内里搜刮为数不多认识的字,也是全然不识得。
半刻后,她没了耐性,一把有将那破书撇在案上。
转头要入眠时,那道男音又起:“没听见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