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场上充斥着呼喝声,拼酒声,划拳猜码声,酒碗摔地声。裴世怜身处其中,耳朵震得嗡嗡作响。
土匪窝里喝醉的汉子们能有多斯文?他看见他们直接扯烂上衣,光着膀子拼酒。甚至还有酒喝多互博起来,可能平日就有口角。旁人也不劝架,直接拍手叫好,站旁边围观下注。
他以不胜酒力为由,先行回婚房,留下厉青崖继续在现场敬酒。
裴世怜一进屋子,就闻到一股熏香味,带点儿寺庙燃香的气味,让人有清心寡欲之感。
他闻到第一口就直接掐掉香,开窗通风。
经历过各种风腥血雨,党争宅斗,污蔑陷害,裴世怜对于这些下作手段十分敏感。这土匪窝里竟用这么粗俗的手段,在婚房的熏香里下不举药,这是冲着让他丢大脸去吧。
试想一下,新婚之夜,新郎不举,要是被人大肆宣扬,这得一辈子被人笑话,抬不起头。心态差的,可能当场就抹脖子,红事变白事。
手中的瓷杯被青年碾得粉碎。
“不要、让我、抓到、你。”
轻柔的声音像情人低语,裴世怜注视眼前已成粉末的瓷杯,舌尖轻舔上唇,仿佛已看到某人的下场,无声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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厉青崖终于敬完酒,喝得头昏脑涨,摆脱一群要闹洞房的年轻人。
回房途中她在院外接过村民递来的醒酒汤,一碗干掉。晃晃悠悠朝新房走去。
一进屋,就看到一袭红衣的青年垂眸盯着桌面沉思。灯下青年格外俊俏,红衣为他更添一丝温柔。
桌上有一个酒壶、一个杯子和一盘红枣花生。
咦,怎么只有一个杯子?厉青崖心中纳闷。
再抬眼看,眼前似有两个青年层叠。厉青崖揉揉双眼,一屁股坐下,拎起桌上壶子就往嘴里倒。
“噗~”怎么还是酒!今天真是喝得够够的了。
幸好他们顺利成了亲,想必能暂时松口气。多亏眼前的青年配合,日后他要有什么难处,她定会帮他。
“今日多谢公子。”
青年颔首不语。少女还要再说什么,只见青年不经意撇了眼窗外。
厉青崖耳尖微动,转头看向窗户。
有动静。
窸窸窣窣的脚步声,夹杂着还未变声的清亮交谈声。哟呵,一帮兔崽子来听壁脚,真是活腻了。
她推开窗子,大吼一声:“都给我滚回去!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学好。”
气不过,她又道:“春宵一刻值千金,姑奶奶我没功夫和你们耗。快回去!谁敢听,明天我们操练场见!”
“噫~~”外面一阵嘘声。
只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娃声喊到:“少当家你明天能下得了床吗?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~”其他人轰笑。
“滚吧!”厉青崖把一个笔筒从屋内向外砸去,众人嘻嘻哈哈跑开。
少女无奈对青年说:“不好意思啊,这帮兔崽子就是这么闹腾。”随即从另一个茶壶倒水,猛灌一口水。今晚真是喝得太多,反应都有点迟钝。
新婚花烛夜,他俩在婚房里相对无言。
毕竟他们刚认识不过几天,不是真夫妻,相互也不太熟,长时间待在一个空间里,气氛有点尴尬,不知该做什么。
正咕噜咕噜灌水的厉青崖被青年的突然起身,吓得直呛口水,“咳咳”几声。
谁知他只是把一个小药包放桌上,里面有金疮药和细纱布等医疗用品,然后坐回去,背过身说道:“你的伤口重新处理一下吧。当时那么仓促,不好好治疗怕是会留下病根。”
看着桌上的药,厉青崖心里涌上一股暖意,原来他当时注意到了。又不想显得自己柔弱,刚想死鸭子嘴硬婉拒。
青年又道:“寨子里藏龙卧虎,想当上寨主,想必竞争激烈,别人还会使出什么手段也未可知。”
他说得没错,她咽下婉拒的话。